曲阜縣城內今兒有些不尋常,半晌午時城中突然多出很乞討難民,乾旱蝗災山東首當其衝,雖僥幸躲過闖賊東征戰禍,但流連失所吃不上飯的百姓大有人在,忙時農耕,閒時入城乞討,多在大戶人家門口徘徊(後世七八十年代的也是這樣)很是常見。
隻是今兒多了很多,成群結隊有數百之多。
若隻是老老實實的乞討倒也沒什麼,可這些人入城之後直奔孔廟東側的衍聖公府門口大聲嚷嚷要吃的。
平時衍聖公府前也有乞丐乞食,府上也會施舍些饅頭剩菜飯什麼的,但從未見過這麼多人一起來強乞,而且為首是個仙風道骨的道士。
更神奇的時,孔府的人還沒出來平事,不知從哪來的一個大和尚就看不下去了,怒斥道人等人此舉失禮,聖人門前豈可撒野。
然而道人失禮的還在後邊,竟然指著孔府大門破口大罵:“既為聖人,當憐憫蒼生,然其卻在災年不管百姓死活,枉稱聖人”。
孔府在當地那是名門望族,與天比肩的同在,百姓理所當然也認為其神聖不可褻瀆,可今兒突然聽到有人這麼破口大罵,驚訝之外還有一絲看熱鬨的心思,簡單說,仇富心理自古就有!
“聖人乃朝廷所賜,千百年來皆如此,你這瘋道人竟口不擇言……”和尚怒斥,誰知更激怒了道人:“敢問千百年來這所謂的聖人做了什麼聖事?我呸,隻不過是個誰來降誰,世修降表的奴才罷了,……七十六朝家奴,二十七朝貳臣,這他麼的也能叫聖人?其隻不過是曆朝曆代朝廷用來統治百姓愚民的吉祥物家族罷了……”
這話自然是李慕仙從常宇哪兒學來的。
於是和尚沉默了,難民乞丐們的呼聲更響了,圍觀的百姓也開始竊竊私語了,一直尊敬的孔府竟然……孔老夫子雖是真聖人,可其後代……這他媽的,不就是個反複無常的牆頭草賣國賊麼?還有禮義廉恥?
這他麼的也還還配禮儀天下,為萬民所仰?還配教化萬民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
這還是清朝以前的衍聖公,清以後道民國這期間,惡心的事更多,滿清入關後,上《初進表文》:伏以泰運初享,萬國仰維新之治,乾綱中正,九重弘更始之仁。率土歸城,普天稱慶。恭惟皇帝陛下,承天禦極,以德綏民。協瑞圖而首出,六宇共戴神君;應名世而肇興,八荒鹹歌聖帝。山河與日月交輝;國祚同乾坤共永。臣等闕裡豎儒,章縫微末,曩承列代殊恩,今慶新朝盛治。瞻聖學之崇隆,趨蹌恐後;仰皇猷之赫濯,景慕彌深。伏願玉質發祥,懋膺天心之篤祜;全甌鞏固,式慶社稷之靈長。臣等無任瞻仰汴舞屏營之至。謹奉表上進以聞
內容極儘諂媚無恥。
《上剃頭奏稿》:奏為飲奉聖諭,遵依剃頭事:本年閏六月十二日,該山東撫案移文到臣,臣隨即齊**屬,擇於二十六日恭設香案,宣讀聖諭。會同曲阜縣縣世職知縣孔胤淳、世襲翰林院五經博士孔胤鈺、顏紹緒、曾聞達、仲子陛,署四氏學教授王世祿、學錄孔聞然、尼山書院學錄孔興榮、洙泗書院學錄孔尚澄,並督令屬官管勾田伸、司樂陳永安、典籍桂存正、書寫田世旺、奏差陳裔遠、知印張應登、伴官楊元肇、廟戶陳三友、佃戶楊元祥等,遵奉聖諭,俱各剃頭訖。除一再移文山東撫按外,理合具奏,伏惟睿照。臣臨奏不勝惶悚戰栗之至,為此具本奏聞。
跪舔醜態躍然紙上。
至於抗日年間,其醜態更是罄竹難書不知廉恥道了極致,有興趣的讀者可自己網上查閱。
瞧瞧,這就是被曆代朝廷尊稱的衍聖公,而在明朝尊孔崇儒達到了空前的高度,孔府的地位也是空前絕後,家主孔胤植被封為太子太傅,官至正一品,超過六部尚書,位列朝班文臣之首。
可換來的是什麼?
古往今來,衍聖公一脈都是至高無上的,可誰知今兒竟然有一道人領著百餘難民堵門破口大罵,而且……罵的竟然還那麼有道理,甚至連原本那個出口斥責的大和尚都啞口無言了,甚至開始附和道士所言。
圍觀的百姓從低聲竊語逐漸喧嘩,甚至開始幫腔與孔府家丁理論,而更神奇的是,不知何時又突然冒出了個尼姑,三人一唱一和鬨得越來越大,引得百姓越來越多,將孔府門前擠得水泄不通。
這事很快就傳到當代衍聖公孔胤植耳朵裡,令家丁先禮後兵,將那僧尼道三人請到府上,若其不從便趕走。
三人果然不從,於是家丁就要趕人,卻見突然間一團白霧生升起,待煙霧散去三人竟已消失不見,是的,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