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華燈初上,大同城內的老百姓覺得今兒日子有些特彆,又具體說不上來,反正就覺得城裡城外都有一種有彆往日的新氣象,按理說天黑城門落鎖這都是死規矩,可偏偏北城門到現在都還沒關,而且還有一眾王府的人在城門口張望。
有人猜測,可能是代王世子出城狩獵未歸吧。
這種事曾經也有過,但不經常,畢竟即便是是藩王也不能隨意叫開已關閉的城門,偶爾一次還可以次數太多會被皇家給記小本本的。
不過眼見天色大黑城門還沒關,而且王府的人來的也太多,八卦的人便知道事情不太簡單了,好奇心大起竟不顧天寒守在附近想瞧個究竟。
功夫不負有心人,熱鬨雖遲但不會缺席,亥時過半晚十點左右守在城門口的王府家丁們突然躁動起來,城北數裡外燈火蜿蜒而來,便有人急去王府通報。
好家夥,絕對來客人了,看熱鬨的都瞧出門道了,但卻不知道什麼樣的客人能讓王府這麼上心,遣人在城門候到現在。
來的可不少,有近上千人馬陸續入城,而且這些人入城之後立刻采取交通管製,從城門到王府的這條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有人猜來大人物了。
常宇一行剛入城,代王府的家丁便向前見禮,告知代王已前來相迎,這令同行史可法等人皆側目,藩王乃皇親貴胄和皇帝是一家子,而大太監就是權勢在熏天總歸還是皇帝的家奴,這舉動,很不合適!
好的時候,人家會說這是禮遇,是重視你,不好的時候這都是把柄,都是記在皇帝小本本上的,當然也在禦史的本本上,心情好的時候或者不好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給你念叨一遍,惡心惡心你。
常宇也覺得代王有點熱情的過分了,以他倆之前的交情代王都恨不得他三過大同而不入,雖說這次給他弄了個買賣也不至於激動城這樣吧,要世子出迎百裡已給足了麵子,現在還要親自出府相迎就有些刻意了,感覺這個代王還是故意惡心惡心他的,畢竟和他關係最好的朱審烜都沒出迎過他,德王朱由櫟甚至還以為是他騙子帶人揍他,魯王也沒這樣,隻有膽小怕死的衡王朱由棷為了讓他幫著守城保命才拉下臉到城口迎過他。
“是不是有點客套過頭了,感覺是在給你設套啊”朱慈烺騎馬在常宇身邊低聲嘀咕一聲,常宇側頭看了旁邊不遠處的代王府世子朱貽訓見他縮著脖子把自己裹的嚴實瞧不清什麼神色,而楊振威正在和史可法說著什麼。便扭頭對朱慈烺輕笑道:“狗見狗不是聞就是舔,人見人不是騙是就演,騙唄,演唄,恰好我擅於此道”。
朱慈烺一臉愕然。
朱傳幾不知出於什麼心理,竟如此盛情真的出府相迎常宇一行,不過也是點到為止,堂堂的大明藩王不可能去城門口親自迎接他,就在王府門外做個樣子罷了,可即便如此也夠禦史們大做文章的了。
常宇尚未下馬時,朱傳幾便快步迎了上來,一臉歡顏哪裡瞧的出往日對常宇的一絲厭煩:“一大早兒就聽喜鵲叫個不聽,原來是常公公貴客登門啊……”
常宇也是個中老手啊,翻身下馬趕緊施禮,臉上掛著笑嘴裡問著好,兩人手拉手寒暄著好似一對老友相逢,誰能想到眼前這個一臉歡笑的王爺經常夜裡做夢罵小太監罵到夜遊……
一番寒暄後,常宇又趕緊給介紹史可法,朱傳幾對這個兵部尚書也是極儘客套,餘下眾文官也向前紛紛見禮,朱傳幾一一應付後,拉著常宇和史可法邊說著話邊入了王府,竟完全不顧楊振文以及那一眾文官,對朱傳幾來說,這些人無足輕重,即便是楊振威此時身為大同總兵在他看來資曆也太淺了,除非他能大同的軍權全部攥緊了,但朱傳幾卻又不想讓他一人獨攬大權,因為一旦楊振威坐穩了,就不好控製了。
他這點心思楊振威自是知曉的,也給常宇透了底,大同表麵上風平浪靜,但事實暗流湧動,軍中不一條心,有人故意挑撥分化,不排除是代王在裡邊攪合。
其實他不說常宇都能猜到,薑瓖有大同王之稱,他活著的時候即便是代王也得給他幾分顏麵,活著說要看他顏麵行事,雖不至於濟南的德王被劉澤清拿捏的那般,也處處受製不得不和薑瓖狼狽為奸,卻也恨不得這廝不得好死,畢竟薑瓖太過無禮跋扈了。
天遂人願,大半年前薑瓖膽大包天想弄死常宇卻被反殺,背地裡最開心的當然是朱傳幾了,一個卡在他脖子上的繩索好不容易被解開了,他自不想讓再套上一個,便有心培養一個聽話的,能控製的,雖說藩王不得涉及朝政軍務,他沒能力明麵舉薦誰誰當總兵,但暗中還可操作一番的,最不濟也能培養幾個自己人來孤立和掣肘新任總兵。
所以薑瓖一死,他就盯上了其那些老部下有心拉攏,準備暗中使勁,卻沒想到那個當時外派出去的楊振威竟然回來了,帶著總兵大印回來的。
而且這家夥一回來就大刀闊斧的整頓軍務,這讓朱傳幾有了警覺,尼瑪,被小太監洗腦了,是小太監的人。
好在這幾個月他也沒閒著,在大同裡拉攏了薑瓖幾個老部將,他雖對楊振威說不上好惡,但絕對不允許他成為第二個薑瓖,暗處沒少上眼藥添堵,令楊振威寸步難行倍感吃力,雖不至於說被架空了,卻總有無力感,或者有力使不出。
所以當常宇巡邊的消息傳來,他心裡是既緊張又鬆了口氣,給自己鎮場子的來了。
入王府,常宇和史可法被迎入殿內奉茶,世子和楊振威作陪,至於那些文官則被安排去了驛站,老九的黑狼營去了軍營,近百親衛則留守王府,當然坤興公主一行也是被安排在王府裡的一處彆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