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很重,很濕。
河間城外東南數裡外的荒林裡一座孤墳矗立,屠元帶著二十多個手下林子外邊警戒,常宇一個人在墳前背著雙手閉著眼沉默。
這墳頭裡埋的厲行天,昨晚他自殺之手常宇便讓屠元在城裡頭的棺材鋪買了副上好的棺材,一大早剛天亮就運出城外埋於此處。
常宇在這個時空的朋友很少,而且正如他自己所言,他非常向往江湖遊俠的生活,所以他曾對有厲行天這樣的朋友而開心,可當他驚覺這個朋友竟是賊人的時候自然也非常難以接受。
而後厲行天自殺殉道,他更難受了。
如果這不是個亂世,如果同屬一個陣營,他們將會成為更好的朋友,然而沒有如果。
更讓他遺憾的是,厲行天完全可以不用自殺,因為他根本不會殺厲行天,理由很簡單,因為很快他們就可能成為同一個陣營了!
“你真的是個急性子!“常宇睜開眼看著墳前用樹樁做成的墓碑苦笑搖頭,碑文上書:江湖義士小李飛刀陸小鳳。
上了馬車,屠元靠近低聲問道:”督公,要不要派兩個兄弟叮在這裡?“
常宇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有三個可能,事發突然他的同夥並不知道昨晚城裡頭發生了什麼事,也就是說不知道他已身死,第二個,他死前或者在咱們圍住他之前他已經發送出信號,令那些人不得潛伏下來隱藏行蹤不得擅動,第三個,他這股力量絕非一般賊人,他們若真的來探視,你留兩個人是送人頭,甚至都不會被你發現”。
“他真的那麼厲害?”屠元撓頭,常宇從窗戶回望那座孤墳:“隔行如山,戰場上你明槍明刀廝殺那是你擅長的,可這種玩陰的就非你莫及了,你在回想一下當初咱們再張家口,大同所遇之事,便知他厲害不厲害”。
“厲害,當時可是死了很多人,而且能將您蒙在鼓裡許久,那自是厲害的緊了”屠元歎口氣又道:“這一路怕是不得安寧了,咱們是否要就近再吊一批人手?”
“你怕了?”常宇輕笑,屠元且了一聲:“小的不識字,敢問大人怕字怎麼寫”。
屠元這種戰將在沙場上所向披靡,無論單挑還是群毆從來就不知道怕,但他怕出了紕漏常宇的安危有了閃失,就像剛才常宇所言那般,明刀明槍的乾,他無所畏懼,就怕這種玩陰的,若隻是幾個刺客行刺他也不擔心,畢竟暗處還有一幫高手隨扈呢,可是厲行天這夥人不是單打獨鬥的刺客,從來都是同夥作案,動輒數十人一起上,而且手段刁鑽狠辣無所不用其極。
這次出京東廠衛六營獨選了他黑虎營,若是出了差錯那就真沒臉了,屠元心憂便想找蔣發等人商議一番,可是左看右看,嘿,好家夥,見不到人了,這幫平時形影不離的親侍現在全部轉入暗處。
不得已,屠元隻得令手下人提高警戒,甚至還分出四人兩兩一組一前一後,前邊探路後邊殿後觀察前後是否有可疑人。
或許是太過擔憂,屠元看誰都可疑,他們走的是官道,又是同往濟南大城的官道,路上行旅每個看著怎麼都那麼可疑呢,屠元覺得自己疑神疑鬼的快瘋了。
自從河間之後,這一路常宇的話少了很多,很多,毫無疑問厲行天的死對他打擊很大,或許有人無法理解他和厲行天不過萍水相逢幾次並無深交,但有些交情並不是說在一起多久就有多深厚,有個詞叫白頭如新,傾蓋如故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常宇雖變得沉默了,但舉動還是如常,途中歇腳時若看到田間地頭有百姓在勞作他還會去看看去聊幾句,遇到村鎮也還會進去轉轉,卻將屠元緊張的要命,他無法保證那些田證那些田間地頭的百姓是不是賊人假扮會突然出手襲擊,也不知道那些村鎮裡是不是有賊人伏擊。
反正一路上他的神經崩的緊緊的,吃不香睡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