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唯一一個沒有手持弓箭的人。
他披著一件黑色大氅,在密林白雪之間異常矚目,雙手背在身後,正目不轉睛地看著現場的廝殺。
隔得遠,鄭吉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從動作看來,應當是從容不迫。
應是察覺到她的打量,對方也抬頭看了過來。
——但中間有不斷箭雨,能看到什麼?
或許是察覺到了箭雨對她無效,下一刻,那個人便舉起手又放下。
隨即,箭雨便越發稀疏了,那些賊匪仍拉緊了弓箭,隻是引而不發的狀態。
顯然,那個人在發號施令,是這些賊匪的頭目。
那個人,是誰呢?
鄭吉心中隱隱有所猜測,卻又不確定。
這時,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胡芳和許氏卻發出了一陣急促驚呼。
「他……他就是雲驄!」
礪雲寨的寨主雲驄?礪山賊匪的匪首?
雖然這話語作實了她的猜測,但她心中仍舊覺得疑惑。
礪山的匪首雲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胡芳和許氏能夠逃離礪雲寨,這明顯是個局,是礪雲寨中的人故意放她們走的。
礪雲寨設這個局,當然不是隻為了這兩個婦人,而是為了這兩個婦人背後的胡崇和裴弼。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但是她沒有想到,親自盯這個局的人,竟然是匪首雲驄。
那麼,胡崇和裴弼就比她所預料的更為重要了。
可能,胡芳和許氏所透露出來的那些內容,也隻是皮毛而已。
她此行前來礪山,有設想過會不會遇上雲驄,卻真是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上。
還是那句話,擇日不如撞日,既然遇上了……
鄭吉腦中快速思索起來,在判斷著擒下雲驄的幾率有多少。
亂石中的雲驄,眯眼打量著被長定率士兵拱衛在中間的鄭吉。
此刻的鄭吉,作的是長定率士兵的裝扮,身上沒有任何昭示身份的裝飾。
她的樣子,也作過喬裝,遮掩了她本身豔麗至極的臉容。
這樣的她,沒有人會認出是京兆中的長定公主。
胡芳和許氏若不是因為被帶到了她跟前,聽到了她並掩飾的女聲,也聽到了秦胄他們敬稱的「殿下」,也不能想到她的真正身份。
現在,雙方對峙之間,中間還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雲驄當然不知道她的身份。
但是,像鄭吉這樣的人,周身的氣勢是難以掩飾的,長定率的一舉一動都以她為先,這也是可以看出來的。
因此,雲驄越過山隘,與這一群人對上的時候,很快就鎖定了鄭吉乃眾人之首。
在前方隘口發現這群人的時候,雲驄並不覺得意外。
他之所以放任這兩個婦人逃離,還不著痕跡跟在她們身後,就是很肯定有人會接應她們的。
果然,三天之後,來接應的這群人終於出現了。.
這一群人,雖然沒有穿著山南衛的鎧甲,但是個個腳步沉穩、反應迅速,一看就是經過軍中嚴訓出來的。
尤其是,在麵對箭雨的時候,這些人不慌不忙,還拿出了一個似盾非盾的東西,擋住了他們的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