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戲鬼回家(1 / 1)

“我……是誰?” 轟隆—— 蒼白的雷光閃過如墨雲層, 雨流狂落,神怒般的雷雨澆灌在泥濘大地,漣漪層疊的水窪倒影中,一道朱紅色的人影支離破碎。 那是位披著大紅戲袍的少年,他好似醉酒般踉蹌淌過滿地泥濘,寬大的袖擺在狂風中飄舞,戲袍表麵的泥沙被雨水衝落,那抹似血的鮮紅在黑夜中觸目驚心。 “彆吵了……彆吵了!” “都給我住嘴!” “我馬上就要想起來了……馬上……就要想起來了……” “我有一個名字……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名字!” 少年濕漉的黑發垂至眉梢,那雙渙散的眼瞳中滿是迷茫,他一邊艱難的向前挪動,一邊雙手抱著腦袋,好像在掙紮的回憶著什麼。 他的怒吼在無人街道上回響,並未傳播太遠,便淹沒在無儘雨幕之中。 撲通—— 昏暗間,他的身子被凸起的石塊絆倒,重重摔倒在地! 一縷猩紅的鮮血自少年額角滾落,他呆呆的趴倒在地,突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渾濁的眼眸中亮起一抹微光。 “陳伶……” 一個名字突然閃過他的腦海。 在他念出這兩個字的瞬間,一段記憶碎片從幾乎撐破他腦袋的無儘呢喃中飄出,與這具虛弱的身軀融合在一起。 “這是什麼……穿越嗎?” 陳伶眉頭緊鎖,他不斷消化著這具身體的記憶,大腦就像是被割裂般疼痛。 他叫陳伶,28歲,是京城一家劇院的實習編導,那天劇院演出完畢之後,他獨自一人在舞台上設計編排演員的走位,隨後一場劇烈的地震來襲,他隻覺得頭頂一痛,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現在仔細想想,他大概率是被掉下來的射燈砸死了…… 而此時,陳伶也在一點點的消化這具身體的記憶,令他詫異的是,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陳伶,不過兩者對世界的基本認知卻截然不同,破碎的記憶彼此廝殺,陳伶覺得腦海快要炸開。 他不斷做著深呼吸,掙紮著從地上爬起,戲袍表麵黑一塊紅一塊,狼狽至極。 不知為何,他的身體沉重無比,就像是連續四五天熬夜編寫劇目之後,渾身都被掏空般的那種累…… “先回家吧……” 疲憊的身體與割裂的思緒讓他幾乎無法思考,隻能依靠這具身體的本能,向“家”的方向走去。 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這的,但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記憶中有這個地方,他每天從診所照顧完弟弟回來都會走這條路,從這裡到家,平時也就兩三分鐘的路程。 但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這段路程卻前所未有的漫長。 雨水帶著刺骨的寒冷淌遍陳伶的身體,他渾身都控製不住的打顫,強忍著寒冷與疲憊在雨中行走十分鐘後,他終於來到了記憶中那扇家門之前。 陳伶在兜裡摸索了一會,發現自己身上沒有鑰匙, 於是,他熟練的從門邊的報刊箱底摸出了一把備用鑰匙,打開家門。 吱嘎—— 溫暖的燈光從屋內傾灑,照亮漆黑雨夜的一角,也照亮陳伶蒼白的麵龐。 看到這燈光的瞬間,陳伶緊繃的神經自然放鬆下來,身上的寒冷與疲憊似乎都被這一盞燈火驅散些許。 他邁步走入屋中,隻見兩道身影正坐在餐桌的兩側,眼圈通紅,像是剛剛哭過一場。 聽到開門聲傳來,兩人先是一愣,隨後同時轉頭。 “爸……媽……我回來了。” 陳伶頂著昏沉的腦袋,下意識的準備在門口換鞋,卻發現自己一開始就赤著腳,此刻腳底板與指縫幾乎被泥濘塞滿,已經將地板踩出兩個大黑腳印。 此刻坐在餐桌旁的兩道身影,看到推門而入的紅衣陳伶,瞳孔劇烈收縮! “你……你……” 男人的喉結滾動,他張大嘴巴,一副見鬼的表情。 “媽……家裡有水嗎?我好渴。”回家之後,陳伶精神徹底放鬆,意識已經在昏迷的邊緣,他自己一邊喃喃的說著,一邊已經跌跌撞撞的走進廚房,抱起飲水機上的水桶痛飲起來。 咕嚕,咕嚕,咕嚕…… 廚房中,那紅衣身影好似野獸,貪婪的吞咽水源。 嘴角滲出的水流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麵,聚成水窪,倒映著客廳兩張驚恐蒼白的麵容。 “阿……阿伶?”女人強行鼓起勇氣,哆嗦著開口,“你……你是怎麼回來的?” 陳伶抱著水桶瘋狂吞咽,渾然聽不到女人的話語,隨後他似乎是覺得這麼喝太慢,直接將拳頭粗細的水桶頭塞入嘴裡,一口將其咬碎! 合成塑料被用力咀嚼,狂湧的水流灌入他的嘴中,暢快淋漓! “走回來的啊。” 一個聲音從陳伶背後傳出。 是的……背後。 此刻的陳伶,依然在沉浸式的吞水,而他的聲音卻清晰的落入兩人的耳中, 就好像在他背後看不見的虛無中,還站著一個紅衣陳伶,攤開雙手,理所當然的回答著。 “雨有點大,我好像迷路了。” “好像在路上摔了幾跤,鞋也不見了……” “媽,我把地弄臟了,不急的話就等我明天起來收拾吧……現在我太困了。” 看著眼前這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客廳的男女隻覺得後頸一陣發涼,玻璃盞中的煤油燈火不斷搖晃著,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掌,戲謔的在玩弄燈芯。 他們臉色煞白,卻隻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終於,水桶被喝乾了。 陳伶一邊抹著嘴巴,一邊將水桶放下,隨後轉過身,一步一個黑腳印趟過地板,跌跌撞撞的向自己的臥室走去…… “爸,媽……你們也早點睡吧,晚安。” 他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反手關上房門,隨後就是一聲重物落在床上的悶響。 客廳陷入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那兩尊好似雕塑的身影,才僵硬的轉過頭……對視著彼此。 搖晃的燈芯恢複穩定,詭譎的煤油燈火勉強照亮昏暗客廳,他們顫抖著坐在椅子上,臉上看不見絲毫血色。 “他……回來了。”男人沙啞的開口,“這怎麼可能……” “如果他真的是阿伶……” “那我們昨晚殺的……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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