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伶再度被拍飛。
如此接連嘗試四五次,陳伶還是沒能成功,他的頭腦逐漸冷靜下來,喃喃自語:
“是因為我對戲曲了解的不夠嗎?還是沒法產生信念感……等等,如果隻是要代入角色,似乎沒必要在這幾個唱詞上死磕?如果我試著扮演彆的角色呢?”
陳伶回想了一下至今以來,讓他最印象深刻,了解最深的表演片段……最終,一個畫麵湧上他的腦海。
“也許……這一段可以?”
陳伶在礁石上站定,看向咆哮而來的第二十四疊巨浪,眼眸中閃過一抹複雜。
他緩緩閉上眼睛。
他的眼前漆黑一片,但隨著他的思緒逐漸回溯,一個讓他畢生難忘的場景,緩緩浮現在身邊。
大雪。
宅院。
染血的舞台。
他披著大紅戲袍,從滿地破碎屍體的屋中,緩步邁入鵝毛大雪。
三道驚恐的身影坐在雪地間,隨著他的靠近,拚命的想要向後退去,但雙腿卻像是用不上力般,渾身都在顫抖。
陳伶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但他知道自己該是怎樣……一張紅妝似杏,眉尾似鉤的“旦角”臉譜,正貼合在他的臉上,那是陳宴的臉。
他在代入陳宴!
憤怒,殺意,絕望,掙紮……熟悉的感覺湧上陳伶心頭,大紅的袖擺輕輕抬起,一段極具穿透力的戲腔回響在宅院上空。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了頭發。
每日裡,在佛殿上燒香換水,
見幾個子弟遊戲在山門下……”
陳宴在代入《思凡》,而陳伶,在代入陳宴。
這一刻,陳伶與陳宴的身形逐漸融合,陳伶的意識也開始恍惚……當時表演這一切的,本來就是他的身體,所有的情感與信念都完美的保存下來,沒有任何阻礙,沒有任何滯緩,陳伶便輕鬆的代入其中。
婉轉淒涼的唱詞,仿佛不具備任何殺伐氣息,其中蘊藏的情緒卻足以讓周圍的溫度極速降低,陳伶與陳宴,或者說是《思凡》的精神彼此重疊,一股難以言喻的,虛無縹緲的信念感湧上他的心頭!
那襲大紅戲袍在黑色礁石群間緩步前行,他閉著雙眼,寬大的袖擺隨風獵獵作響。
“這是……”聞人佑的眼眸中,浮現出一抹震驚。
“好強的共鳴……他捕捉到戲道信念了?他代入的是誰?!”欒梅的臉色同樣驚訝,同為戲神道,他們都能感受到陳伶身上的氣息變化。
寧如玉沒有說話,他雙手緊盯著那襲主動向海浪靠近的大紅戲袍,似乎在替陳伶感到緊張。
下一刻,陳伶動了。
“他把眼兒瞧著咱,咱把眼兒覷著他……”
陳伶的雙眸緩緩睜開,他的眼瞳中,一抹閃爍的光輝好似星辰亮起,難以言喻的氣息瞬間奔湧而出!
他下意識的抬手,對著遮天蔽日的巨浪,輕輕撩撥。
“他與咱,咱共他,兩下裡多牽掛。”
轟——!!!
一道轟鳴巨響,自海浪的中央炸開,白雪般的浪花迸濺在空中,好似滂沱大雨將那抹紅衣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