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督公督公督公督公——”唐今人還沒進頤和殿聲音就先遠遠傳了過來。
謝朝抬起頭,輕輕抿了唇,眼中的笑意不由得真實了許多。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時唐今剛巧進門,一下就上前摟住了他,先蹭了個爽。
謝朝耳尖有些發紅,不輕不重地喊了一聲:“陛下。”
說他是要把人反抱住吧,他又有些克製,說他是要把人推開吧,他又不用力。
總之是一個欲拒還迎,縱容無比的態度。
唐今沒管那麼多,從身後拿出一張薄薄的紙,朝他揚了揚,“登登登,督公不是在研究造紙術的改良嗎?你看看這個行不行。”
謝朝聞言,有些驚訝地接過她手裡的紙。
紙張柔韌,紙麵光亮不滑,潔白細膩,搓揉也沒有起毛糙。他忍不住走到桌案前,拿筆滴了滴墨上去。
不洇墨。
唐今在旁邊悠悠地補充:“朕用樹皮,竹子,蘆葦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做的,還挺容易。”
她又悄咪咪湊近了謝朝一點,“成本也很低。換算下來,一張紙……”
她伸出爪子,手跟有個磁鐵一樣纏上謝朝的腰,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個數字。
“真的?”謝朝不敢相信。
唐今點頭,“真的。”
謝朝正愁這事。
要想徹底打破世家對朝堂的影響,那就必須捧起一批寒門學子。
可寒門寒門,如今紙張的價格貴得可怕,普通人連讀書的紙張書本都買不起,又怎麼參加科舉,怎麼打破世家掌控朝廷的格局。
他也照著那人留下的書想製造出價格低廉的紙張,但或許是因為原材料難找的原因,始終做不出。
沒想到……
他看著唐今,眸光似水,“多謝陛下。”
唐今得寸進尺,“閉眼。”
謝朝乖乖閉上眼睛。
其實閉不閉也沒什麼區彆。
果然,那吻又輕柔地落在他臉側。
謝朝睜開眼睛,看著樂嗬嗬的唐今欲言又止。
其實他是想跟陛下再親近些的……可是每次看見自家陛下親個臉蛋就分外滿足的純情樣子,他就有點說不出口了。
看唐今還眼巴巴地看著他,謝朝無奈,隻能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好吧,他也還是很喜歡的。隻要是跟他家陛下,做什麼都很喜歡。
不過他家陛下該懂的應該還是懂,畢竟之前小人書沒少看,所以現在多半是害羞。
謝朝看著她被親了下額頭後,一瞬就冒紅的脖子猜想到。
想了想,謝朝試探將吻落在她唇角,輕輕舔了下她的唇瓣。
唐今嚇得立馬就跳開了,眨了下眼睛後臉刷的一下紅了,慌不擇路地往外跑,“督督督公,朕,朕,朕餓了先去,先去用膳……”
謝朝看得好笑,半晌,他摸了摸唇瓣,眼底全是柔意。
陛下好甜。
好甜的陛下一路狂奔回了寢宮,一腳踹上了門。
唐今眼底眸色翻湧,像是關著一隻狂吼著要破籠而出的野獸。
她煩躁地嘖了一聲,半晌,還是忍不住。
黑紅的藤蔓洶湧鑽出,直接爬滿了整個寢殿,纏繞上所有能攀爬的東西,然後用力將之絞碎。
許久之後,唐今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淺色的眸裡又恢複一片冷淡。
“他要是放修仙界,光是為了搶他的歸屬都得打個幾百年……”唐今看著滿殿淩亂,有些頭疼,“怎麼辦呢?”
【笑死,看你怎麼解釋。】
唐今漠然地站了一會,“沒法解釋了。”
“那就不解釋了。”
唐今站到淩亂的殿正中間,左右打量了一下,半晌,黑色的藤蔓爬上幾根承重的柱子。
宮殿發出一聲扭曲的咯吱聲。
謝朝心情大好,正在看奏章,突然就有人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直接跌在殿內。
謝朝剛蹙起眉,便聽到那人聲音驚慌:“泰和宮突然倒了。”
“陛下還在裡麵——”
謝朝猛地起身的時候,有一瞬的頭暈,他扶了下桌,才站穩。
“去泰和宮。”他拂開小陸子的攙扶,大步朝外。
遠遠的,就看見泰和宮方向漫天的塵土,灰霾將周圍一片都籠罩了進去,太監宮女們驚叫著,侍衛們一個接一個靠近。
他抓住一個人就問:“陛下呢?”
那宮女被他嚇到,麵帶苦澀,“陛下,陛下還在裡頭。”她指了指那一堆灰霾裡的廢墟。
小福子看見他,匆匆跑過來,眼睛紅通通的,“宮殿倒塌的時候,陛下原本都出來的,結果又說有東西沒拿出來,又跑回去,奴才就慢了一步那宮殿就塌了。”
他手臂上都是血,應該是不小心被砸到的。
“挖。”謝朝聲音乾啞,也不說彆的,自己先上前挖了起來。
小陸子知道攔不住他的,隻能連忙跟著挖。
其他人得了命令也一個勁地搬東搬西,很快得了通知的宮內侍衛也紛紛趕來,一同開始清理廢墟。
天空飄飄揚揚下起雪來。
天氣本就寒冷,下點雪,再刮點風,人就快受不住了,很多人的動作都僵硬起來,唯有謝朝好像沒有感覺,速度沒有一點減慢。
不知是誰先哭了一聲。
然後哭聲越來越大。
“閉嘴。”謝朝聲音冰冷,掃視了周圍一圈。
一群傷秋悲春的太監宮女打了個寒噤,收了聲。
謝朝繼續悶頭挖。
“千歲爺,趙右丞來了。”小陸子不得不提醒他。
估計是得到了宮裡的消息,來控製場麵了。
若是陛下真的就這麼沒了,下一任的皇帝人選肯定是要掀起一番爭鬥的。
“讓他滾。”謝朝眼底發紅,“不滾,就地殺了。”
小陸子一驚,“這……”
謝朝卻隻是轉回頭去,像是不會疲倦的機器,重複著動作。
小陸子看著那些沾了血被扔出來的碎石梁柱,鼻間一酸,躬身退下了。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謝朝的心越來越空,仿佛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重複著設定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