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的長發又恢複了如墨般的色彩,臉上那些細紋痕跡,甚至是眼下的青黑都消失不見。
除了稍微還有些消瘦,謝朝已然跟初見時沒什麼區彆。
唐今看著睡得沉沉不知事的他,手指順著他的長發撫了撫。
她心想,以後摘星樓要常來。
陛下跟九千歲一夜未歸,回宮之際又是陛下摟著九千歲的,九千歲還身嬌體軟站不住。
一群眼明心亮的宮人都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
至於九千歲那好像一夜回春的相貌……或許這就是情愛的力量?
“督公再吃胖點,很快就能恢複到以前的樣子了。”唐今見謝朝照著鏡子,便走過去道。
謝朝忍了忍,到底沒忍住送了她個白眼。
唐今有些好笑,過去給他梳頭。
梳著梳著,唐今問:“除了太傅,督公可還有些什麼親人?”
謝朝頓了頓,半晌,“沒了……”
又過了許久,他道:“有些血緣聯係的,都被我趕出都城了……”
或許沒人想到過,一直針對打壓世家的謝朝,其實出身世家。
他原是四大世家之一孟家的嫡係子孫。
隻是天閹之體,生來被家族厭棄。
起先孟家還瞞著此事,卻不知為何走漏了消息出去,孟家家主為保家族名聲,將不過九歲的他沉塘。
那年河水很冰。
或許是天不絕他,那個困住他,裝滿石頭的竹籠被河裡尖銳的石頭劃斷,他就那樣逃了出去。
之後他逃出都城,當了個小乞兒。
他從天南走到地北,看儘了大魏蒼涼之景,然後遇上了當時趕赴京都上任的謝太傅。
當時謝太傅還不是太傅,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
他起先隻想跟著這老頭混兩頓飯吃,等吃飽了再偷偷跑掉。
但吃著吃著,他就走不掉了。
他自幼沒有得到過什麼,也沒人教過他什麼,唯有這老頭對他還不錯。
他的名字也是謝太傅取的。
謝太傅說大魏已是垂暮,望他做一抹朝陽。
他就這樣有了名字。
叫謝朝。
跟在謝太傅身邊又過了兩年,謝朝決定入宮。
他天閹之體,入朝想要做到京官,再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太難。
但入宮卻方便不過,當今皇帝又是個昏君,寵信宦官,他有足夠的機會。
開始有些難,但後來有謝太傅的幫忙,他的勢力逐漸起來,他做了東廠的督主,被那些懼怕他查出什麼的人大罵奸宦。
皇帝卻突然駕崩了。
一臉懵懂的小皇帝被推上皇位。
這對於謝朝來說是個麻煩,因為小皇帝什麼也不懂,掌控朝政的實際是那個心比天高的太後。
好在這太後並不聰明,沒多久就被他扳倒了。
謝朝這才有空關注小皇帝兩眼。
沒多久就沒了興趣。雖不像先帝一樣昏庸,但也是個不頂事的。
他天閹之體生來比旁人更容易生病點,當初被沉塘時生了場大病,活下來後也是落了病根,身體一直不大好,又與世家幾番較量,不小心中了些手段。
幾番積壓下,徹底倒下,險些一命嗚呼。
之後……
之後的事,就不必贅述了。
謝朝對於其中的苦楚艱辛幾乎沒有提起,但又哪能瞞過唐今呢。
唐今在他麵上吻著,慢慢地,就吻上了他的唇。
纏綿的一個吻交換完,唐今托著他的臉,“督公,朕突然想上朝了。”
謝朝愣了一下,也沒問為什麼,隻道:“臣讓人安排。”
唐今抬起他的手,在他指節上吻了一下,“彆多想,我隻是不想看你一個人撐著。”
他彎唇,“我知道。我信你。”
一月後,皇帝親政,三月後,封後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