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後,伴隨著一聲槍響川市又活躍了起來。
唐今出去過幾次,每次回來,衣服上都沾染了硝煙和鮮血。
她刻意沒有掩飾這些氣息,就那樣去親近林有虞。
林有虞有時候會恍惚,但大多數時候還是會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默不作聲地幫她處理身上的傷口。
比她想象得堅強得多。
看來,還是需要更猛烈點的刺激。
最後一個趙家人也被抓回來了。
“先生,還是地下室嗎?”
自從林有虞住進來後,這些人都是帶進地下室的。
“書房。”
“是。”
太陽從東方偏向西方,書房的門緊閉了一天。
林有虞原本是沒想去打擾唐今的,但她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林有虞端著燉好的蘿卜排骨湯去書房。
在他剛走到書房前那一條走廊時,門就被從裡打開了。
兩個男人拖著一個人從書房裡出來。
林有虞僵在了原地。
他真的隻是個普通人。
所以,他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畫麵。
宛如一攤爛肉一樣的人在地上拖行出一條血痕,腥臭氣味刺鼻難聞,熏得大腦無法思考。
他攥著餐盤邊緣的指尖發白,血色從他的臉上褪去,從胸口湧上一股惡心反胃的感覺。
這是正常的人類在看到這種畫麵時的本能。
那個男人不是被拖下樓梯的,而是被他們直接扔了下去。
軀體砸落到地麵一聲窒悶的響,那人卻連喊痛的聲音都沒有。
他還活著嗎?
林有虞不知道。
他有些頭暈,後退一步靠住了牆。
膠白的湯汁從碗中晃出來,落到他衣服上,讓他略微回神。
他顫抖著眸看了書房一眼。
眼前的畫麵很熟悉。
肅穆壓抑的房間,籠罩在暗色中眉眼清淡翻著書的唐今,還有旁邊一身黑色融入陰影中的乾部,他們都被拘束在方形的框裡。
有血液從唐今的腳下緩緩流出,然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一直流到他的腳下。
當他低頭看的時候,他的腳已經被鮮血淹沒了。
他抬起頭,猩紅的液體從房間中瘋狂湧出,仿佛一頭要吞沒他的巨獸。
哐當。
餐盤掉落在地,盛著湯的碗裂開,湯水緩緩流過地麵。
林有虞回了房間,伏在洗手台邊捂著嘴不讓自己吐出來。
她是不得已的……
他用都沒辦法說服自己的理由欺騙自己。
……
書房內,唐今轉著手上的戒指,語調平靜,“清理乾淨。”
“是。”
唐今站起身,腳步緩緩地走出房間,走到那撒了一地的湯前。
碗已經碎裂成幾塊的,燉得透明的蘿卜軟爛的排骨都掉在地板上和那肮臟的血痕混在一起。
有塊凹成圓弧內裡還盛著一點湯的碎碗片,唐今彎腰撿起,嘗了一口。
天氣冷,那一小口湯,已經涼了。
如果是熱的,一定很溫暖吧。
唐今放開手,碗片掉落在地。
回到房間的時候,她聽見洗手間裡有強烈衝激的水聲,如果仔細聽,還能聽見壓抑的嘔吐聲。
她在沙發上坐了很久,才等到水聲停下。
林有虞卻沒有出來。
唐今等了一會,走過去敲了敲門。
“對不起,下次不會讓你看見了。”
林有虞垂著頭,冰冷的水從他發絲間滴落。
半晌,他輕聲道:“廚房裡還有湯,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吃點吧。”
唐今愣住了。
她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她站了許久,才慢慢離開了房間,去了廚房。
廚房的鍋裡還有一些湯,不過排骨都已經被撈出來,隻剩下了蘿卜。
唐今喝了一口。
小火煨著的湯是滾燙的,從喉嚨一路暖到胃裡。
這一夜,兩個人都沒有睡。
一個在廚房裡坐了一晚上,一個在浴缸裡泡了一整晚。
水溫變涼,成了刺骨的冰。
等唐今把他從浴缸裡抱出來的時候,他渾身已經滾燙得不像樣了。
明明這麼痛苦,為什麼不肯離開?
家庭醫生來給林有虞掛了點滴。
唐今看著兩頰帶著病態紅暈的林有虞,許久,翻出紙筆,開始寫信。
一封信寫完,唐今將它給了朱紅。
“送給林長風。”她凝視著林有虞,聲音輕輕,“送慢點。”gōΠb.ōγg
朱紅安靜地退了下去。
從冬天到春天,林有虞的病斷斷續續持續了很久,那天的事,他什麼也沒說,或許什麼也不想說。
三月底的時候,林有虞把那首終於完成的《未來》送給了她。
“這是什麼?”
“生日禮物。”林有虞彎眸,“還記得我之前說過專輯還差一首嗎?”
“這首《未來》我不打算放進專輯了,送給你,生日快樂。”
唐今沉默地看著那張刻錄好的黑膠唱片。
許久許久,她才抬手接過。
“小魚,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她笑了一下,“不過我還是收下了。”
林有虞訝然,“可是我問過顧家其他人……”
他有些懊惱,“早知道……所以你的生日是哪天?”
“要重新準備禮物嗎?一年可以收兩份生日禮物,我真是賺到了。”
林有虞眯了眯眼睛,“你在繞開話題嗎?”
“啊被發現了……”唐今忍不住笑,“真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