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短短的兩天月假稍縱即逝,在月假結束,沈周回教室去上早自習的時候,他的桌麵上卻多了一張不該存在於那裡的紙。
信件沒有署名,甚至沒有用什麼遮擋,隻要翻過來就能看見上麵寫了什麼。
鮮紅的幾個大字寫在慘白的紙麵上。
你喜歡唐今吧?真惡心!!!
沈周靜靜地看著那張紙,半晌,他在位置上坐下,從抽屜裡翻出筆,將那張紙上的內容一點點塗掉。
坐在少年後排的女生看著少年低著頭陰陰沉沉的樣子,嫌惡地皺了皺眉。
又窮又矮,整天一副陰沉沉的樣子,還喜歡男人,難怪上次不願意幫若雪遞情書呢,真惡心,她要替若雪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沈周。
就在女生思考著待會要怎麼“宣傳”一下沈周居然喜歡男人這件事的時候,屬於早自習結束的鈴聲打響。
沈周站起身,半晌,轉身走向了一個紮著馬尾的女生。
在對方不自覺避開的眼神裡,他開口:“程林娟,我桌子上的紙是你寫的嗎?”
程林娟沒想到他直接就找上了自己,頓時有些心虛,但還是梗著脖子道:“你說什麼呢?什麼我寫的啊?”
沈周沒說話,隻是將那張已經塗掉前麵一句話,隻剩下“真惡心”三個字的紙展開。
“我幫老師批過作業。這是你的筆跡。”他道。
說著,他又偏頭看著那支還擺在女生桌子上的大號馬克筆,聲音低低:“是用這支筆寫的嗎?”
程林娟下意識就將那支筆抓著收進了抽屜,轉開了頭,“有病。”
沈周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就在他還想要說什麼的時候,一道聲音忽而插入了兩人之間:“娟娟,怎麼了?”
披著長發的女生已經走到了程林娟桌子旁,微皺著眉看著沈周。
“若雪。”程林娟喊了她一聲,便開口道,“誰知道沈周什麼毛病,拿著紙非說要是我寫的……”
她帶著些期盼地看著文若雪,期盼對方幫自己說上一兩句話。
可文若雪看著沈周手上的那張紙,卻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程林娟。
顯然她也認出來了,那就是程林娟的字。
見她沒有要幫自己說話的意思,程林娟的臉色不好了起來。
最後,還是文若雪反應過來,她按住了程林娟,跟沈周道:“沈周……我們中午再說這件事好嗎?”
沈周看著她,半晌什麼也沒說,安靜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隻不過,等坐回座位後,他看著手上那張已經被塗得不像話的紙,卻還是慢慢攥緊了手。
在他們這樣的小縣城裡,在他們那邊的村子裡,在沈周一直以來的認知裡,男人喜歡男人,是“有病”的,是“不正常”的。
他是有病的。他是不正常的。
就算程林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件事,可是……人們口口相傳的帶著惡意的話語會有多傷人,沈周知道得很清楚。
畢竟在大少爺來到這所學校之前,他就已經經曆過那樣的事情了。
他不要緊,他已經經曆過,可是大少爺呢……
而且到時候大少爺又會……怎麼想他呢?
有病?變態?惡心?
臉色蒼白的少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像是被凝固的一尊石像,一整個上午都沒有動過。
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中午下課的時候,文若雪帶著程林娟找到沈周,約著他到了操場旁邊的樹蔭下。
程林娟站在遠處,沒有過來。
而麵對麵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又或者說兩個人都在打量著對方,也思考著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麼。
半晌,披著長發麵容姣好的女生率先開口了:“娟娟的事情……我替她跟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