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卻不敢反抗。
魚尾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鱗片自然是涼的。
但落在鱗片上的手指卻比之更冷。
她已經脫下了那沾血的手套,指尖就那樣輕輕落在了少年的尾巴上。
她在觸碰那條尾巴上一塊像是被人切開過,導致那周圍的鱗片要黯淡一圈的一個傷口。
動作很輕。
少年不敢說話,隻能看著她的動作。
少年尾巴上的傷多得很,如唐今現在所觸碰的類似的傷口,就有好幾處。
可以說,若不是有鱗片遮掩著,少年的尾巴就已經完全不能看了。
唐今眉頭緊鎖,許久,她終於抬起頭,看向那因為害怕而完全不敢動的少年。
“這些傷能養好嗎?”
少年愣了一下,眼眶裡濕潤的淚水都凝固了一下。
唐今收回手,“聽不懂?”
這下,少年反應過來,張口說了一句什麼。
不過話才一出口,他又意識到唐今聽不懂自己的話,便閉上嘴,看著唐今小弧度地點了點頭。
事實上,人魚的自愈能力一向很強,隻不過……
往往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就又會被取走血肉,或是被綁到實驗台上進行什麼解剖實驗……
少年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一分。
唐今緊皺的眉頭倒是舒展開了。
能養好就行。
她接著問:“你這些傷,是要吃藥包紮還是手術?”
如果是後者的話,恐怕就隻能她親自動手了。
少年抬眸看著唐今,片刻,猶豫了一下後捧手在空氣中抓了一下,像是抓到了什麼,然後他將那抓到的東西遞到嘴邊,張口咬了下去。
得。
這個動作唐今看懂了,她眉梢往上抬了一下,“吃東西就能把傷養好?”
少年睜著一雙濕潤的藍眸點了點頭。
還挺好養活的。
漆黑的槍.管在桌麵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
唐今看著那白發白睫的少年,很快有了決斷。
她收起槍,彎腰一個簡單的用力,便直接將那人魚少年從水裡抱了出來。
驀地被她靠近,被她抱起,少年僵硬得連尾巴尖都繃緊成了直線。
不過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不適,但他卻連半分要反抗和推開唐今的想法都沒有,就那樣直挺挺地像是一條被曬乾了的魚一樣讓她抱著。
唐今倒是輕鬆,她抱著少年,走進了電梯。
她剛剛看過了,地下實驗室的自毀程序和地上基地的程序是連接著的,隻要上麵的基地被毀,這間地下實驗室的自毀程序就會啟動。
回到地上基地,唐今做完最後的收尾工作後,抱著少年離開了基地。
離開基地,看到天空的那一刻,原本還宛若一條硬邦邦的乾魚的少年愣然抬起頭,那雙藍的清澈又灰暗黯然的眼睛看著天上那一個又一個的星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十分鐘後,整片密林裡的生物被一聲巨大的轟鳴聲炸響。
彼時唐今已經抱著懷裡的少年走出了很遠。
但聽到那爆炸的聲音,少年頓了一下,片刻,忍不住伸出腦袋,往他們身後看去。
升騰的火光即便在這麼遠的地方依舊看得清晰。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個無名小島,除去剛剛那個基地裡的人,小島上並沒有其他人居住。
等到天亮,爆炸和大火便會將一切毀去。
不管是那基地裡的屍體,還是在那間地下實驗室裡發生過的事情,都不會再有人知曉。
從離開基地起,少年便一直很安靜,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但此刻,唐今聽見了少年加重的呼吸聲。
即便已經在長期的實驗虐待中失去了反抗的勇氣,但恨意卻是無法被消磨的。
少年看著那火光,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光亮消失,再也看不見了,才緩緩收回視線,重新看向了唐今。
野獸們不安恐懼的密林裡,黯淡群星之下,那雙染著水色的藍眸亮得驚人。
……
已然被磨去利爪尖牙,渾身傷痕累累脆弱無助的獸,此時不管幫它脫離困境的人究竟是誰,它都會無法控製將對方視為自己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