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山橫郡悅來客棧新的一天早晨,以男人咬牙切齒的一聲喊開始。
金萬兩手裡的木梳已經被大卸八塊,他看著兩麵銅鏡裡照出來的他那一頭參差不齊的頭發,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而做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在低頭裝木頭。
金萬兩是萬萬沒想到,昨天晚上他那麼跟這呆子推心置腹,肝膽相照,誠心誠意——而這呆子居然在逮著他的頭發霍霍。
金萬兩是真的想磨刀霍霍了。
“過來。”看著那還站在門口裝傻的唐今,金萬兩再一次開口。
唐今挪不動腿。
就金萬兩現在的發型,她挪過去絕對沒什麼好果子吃。
但她今天是怎麼都躲不過這一劫了,金萬兩驀地站起身,走到她麵前給她來了兩針,然後將她往椅子上拖。
等把她按在椅子上後,金萬兩又往她其他穴位上紮了幾針,防止她那麼掙脫,然後便走到了走廊朝樓下喊了一聲:“給本公子拿剪刀上來!”
真是第一次,又讓他如此冒火又讓他如此失態地朝人大喊。
樓下小二不明所以,但從樓梯往上看了一眼,見是金萬兩還是連連應聲。
而金萬兩回到房間,拆開了唐今的頭發,準備給她也來兩剪子。
儘管就算是把這呆子的頭發全絞了都沒辦法讓他的頭發長回來,但管他的,先剪了再說。
可是當怒氣衝衝的金萬兩將唐今的頭發給拆開披下來的時候,他卻一下卡了殼。
……他怎麼忘了。
雖然現在因為唐今會束發冠發而不怎麼看得出來的原因,但還在那一方小客棧裡的時候,唐今的頭發就屬於狂放派的——
簡單來說。
就這麼一頭狗啃似的長長短短的頭發,就算不用他動手,也已經夠難看了。
房門沒關,小二站在門口往裡瞧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問:“客官,剪子來了,您現在要嗎?”
金萬兩:“……”
半晌,他咬牙,“要。”
要來給他自己修。
小二走進房間,將那剪刀奉上後便跟鬼追似的跑了。
畢竟就金萬兩現在的臉色,誰知道他拿起剪刀下一秒是要乾嘛。
而這會唐今也衝開了那些金針,她看著一旁拿到剪刀後便一言不發地坐回了銅鏡前,開始給自己修剪那過於怪異的頭發的金萬兩,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心虛和愧疚。
“我不是故意的。”她低聲說了句。
她之前都掐得很有規律的,每次都是一根根地掐,頂多從視覺上讓金萬兩的頭發看起來毛躁一點,整體是不影響的。
但是昨天晚上,金萬兩突然起身,她真的是沒收得住手。
金萬兩已經不想說話了,他看著鏡子裡那都不知道該從哪開始修剪的頭發,閉上了眼睛,“滾。”
和之前罵人似的一聲“滾”不同,這一聲“滾”帶上了真的怒意。
也確實不能怪金萬兩,他平日簪發,多半是取小半頭發在腦後簪起,剩下的便披在身後,風流蘊藉,很是好看。
但現在唐今給他頭發中間掐下來一把……
實在是不好看。
唐今站了一會,還是默默下去了。
如今不說是一大清早,但外頭的天確實也還是亮起沒多久的狀態,剛剛金萬兩氣到失態朝樓下喊人,二樓上有的人就直接被吵醒了。
隻是金萬兩就喊了一兩聲,後邊沒聲音了尋常人可能罵兩句,翻個身也就接著睡了。
但有的人卻是要出來瞧兩眼情況的。
一聲輕輕地開門聲,衣衫已經穿戴整齊的書生走出門看了一眼,一見唐今低頭站在走廊裡,跟做錯事罰站的小孩一般,他撫了撫袖子,想走過去,但又好像怕自己多事一般停住腳步。
如此反複幾次,唐今抬起眼瞧他:“有事?”
書生尷尬一笑,“仁兄這是?”
唐今原本是不想搭理他的,但目光在他臉上定了一會,腦子裡忽而閃過什麼,“你腦子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