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天色已晚,那對奇怪的師兄妹吃過飯後又在唐今還有金萬兩的馬車旁邊蹭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兩人又蹭完一頓早飯後便匆匆離開了。
像是趕著去吃下一家的飯。
金萬兩雖然一反常態地讓這兩人蹭了飯,甚至還允許了他們留在馬車附近休息,但卻也沒有告訴那兩人他們此行也要前往武當,更沒有邀請他們同行,而是就那麼讓兩人走了。
等到人走了,金萬兩才慢悠悠轉向唐今。
對於這還因為一口飯而置氣著的呆子,金萬兩隻用一句話就解決了:“山橫郡裡,你可答應過我三個條件。”
他借她錢給那些姑娘小倌贖身,而她以後就不能頂嘴,不能拒絕,不能置氣,要當一個合格的好護衛。
唐今差點忘了還有這一茬。
金萬兩坐在馬車前悠悠搖著扇子,一副總算在賭氣大賽裡找到治她的辦法了的模樣,好整以暇地等著她。
良久,唐今還是沉默走過去趕車了。
金萬兩唇角微勾,沒說什麼,隻是坐回馬車裡,拿起書本悠哉恬淡地看起了書。
不過他這悠哉恬淡維持了還不過一刻鐘就直接被晃碎了。
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官道之上的石子坑窪好像一下就多了起來,金萬兩坐在馬車裡,如無根依附隨風飄搖的蒲草,被顛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頭暈眼花。
又是車後輪仿佛壓上石頭一樣猛地一震,金萬兩直接被顛得往前撲去,車內小桌上的香爐紙筆全都灑了一地。
金萬兩臉頰被氣得有點發紅,他一把掀開車簾,咬牙按住了唐今的肩膀:“擒雁護衛。”
短短四個字被他咬得像是要吃人一樣。
唐今慢下車,回過頭用她那無神清澈又呆滯的眼睛無辜地看著金萬兩。
這會的金大公子已經沒有剛剛治她時那副閒淡傲慢的模樣了,一身白衣金銀邊的衣衫不複整潔不說,還沾了些墨漬,瞧著很是狼狽。
唐今的目光在他嘴唇上方的位置頓了一下,又默默移開。
金萬兩沒察覺到她奇怪的目光,隻是惱怒。
這呆子,在彆的事情上從來不轉腦子,唯獨在怎麼讓他生氣這件事上腦筋轉得極快。
按照這短短一個月裡積累的大量經驗,他肯定,這件事到最後氣的肯定還是他。
金萬兩閉了下眼睛,長歎了一聲,聲音都有些無力了下來:“是本公子的錯,本公子不該讓旁人吃了你的飯,本公子以後再也不會動你的飯了,擒雁護衛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一次,可好?”
聽著他那有氣無力的話,唐今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半晌,點了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金萬兩:“……”她還點評上了。
金萬兩琢磨著自己怕是這輩子都爭不過這呆子了,長眸裡流露出幾分絕望,沒再說話,而是帶著幾分頹喪地躺回了馬車裡。
真是天生來克他的冤家。
奪飯之仇已報,罪犯金某已經認錯,唐今也就大人有大量地原諒了他,重新啟程。
而這一次,馬車自然就平穩了許多。
隨著馬車的前進,馬車在晌午時分路過了一個關隘,也代表他們已經正式出了江南。
起初雖然還沒什麼感覺,但隨著周圍山脈的起伏越來越低,官道之上的沙土越來越多,就連周圍的青山都開始染上了一種衰敗的淡黃。
飛過頭頂的鳥雀越來越多,從山林之中穿過的啼聲尖銳,焦躁不安。
這股異樣的變化就連馬車內的金萬兩都有所察覺,他睜開眼往車窗外看了一下,聽了一會那些似乎有些嘈雜的鳥雀聲,便又重新靠著身後的車廂閉上了眼睛。
異變是在馬車駛出關隘後近一個時辰才突然發生的。
周圍的變化極為細微,但周圍的官道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變得有些狹隘,從允許兩輛馬車同行變得僅僅允許一輛馬車通過。
山林兩邊一直沒停下來過的鳥雀聲不知何時也已經消失了個乾淨。
“轟!”
毫無預兆地,官道兩邊的大樹突然倒下,掀起漫天塵土。
唐今勒馬停車,再側過頭,便見數十道拿著大刀的身影逐漸從兩旁林中走了出來。
和之前見過的那些小打小鬨般的路匪不同,這些人氣息沉穩,手中皆有武器,並非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