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隻有一線月色的房間裡,床鋪邊,他們的距離很近很近。近到金萬兩可以清晰地看見,在他說完那句話後,青年一貫渙散無神的瞳孔輕微地收縮了一下。
那雙眼睛好像不再那般空洞了。
好一會,唐今眼睫顫了下。
金萬兩扶著她的臉,不讓她避開,她也避不開,她隻能掩下眸,不去看金萬兩那雙眼睛。
良久,金萬兩聽見她那不同於往日平淡,摻雜了些迷糊混亂的聲音:“那你……和旁人練功了嗎?”
這般訥訥重複自己問題的樣子,像是想說些什麼,但又實在說不出,所以隻能呆呆地勉強自己問了一句。
至少,這個問題是她現在能弄清楚的。
金萬兩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沒有。隻同你練過。隻讓你欺負。”
“……我沒欺負。”
“嗯……那就沒有吧。”
“……”
他這不同尋常的依順倒是讓唐今有些無所適從。方才金萬兩說的那些話……雖然不通世事,但她也不是完全聽不懂的。
歡喜。
至少這個詞,她是聽得懂,也隱約明白一點的。
歡喜,就是想要一件東西。
但這個詞用在人身上,意味好像又有些不同了。
對於金萬兩的話,她懵懵懂懂,不知該怎麼回應,而這點心思也都被她儘數擺在了臉上。
金萬兩看著她,或許是心中舒坦,他這會看什麼都覺得看不夠。
她眼睫的顫動,瞳孔細微的轉動收縮,眉眼間多出的無措和迷茫,唇角好似明白又好似不明白,幾分糾結欲言又止的模樣。
都那麼的讓他歡喜。
金萬兩希望她去想,去明白,但也不會逼著她自己一個人將全部都想明白。
他會教她的。
金萬兩又扶緊她的臉,像是親不夠般湊近碰了碰她的唇。
“呆子,你可願同我練功?”
唐今抬起眼睛看他,許久,掩下眸去,“……嗯。”
雖然金大公子嘴毒了些,喜歡摸摸碰碰招人煩了些——但其實她也沒那麼討厭金大公子。
那些摸摸碰碰的,她也不是真的煩……她不過就是覺得,假裝煩他,將他氣得臉紅的模樣很有趣罷了……
金萬兩不知她都想了些什麼,他偏了下頭,繼續看著她的眼睛問:“那你想同旁人練功嗎?”
“……不想。”先前未曾和金大公子一起練過功的時候,她也不知道這練功到底是個什麼事,自然覺得是誰都無所謂。
但是現在……
金萬兩眸底的涼月輕溶,變成一片柔和的泉,他繼續,問了她最後一個問題:“那,你可願讓我跟旁人一起練功?”
唐今微愣。
她眉心下意識擠了起來,那雙渾色的眸子掀起,眸底漫過一層沉沉鬱鬱的霜,不似平時般通透。
“不願。”聲有些悶,但簡單的兩個字眼說得很是清晰。
她是不願的。
雖然她應該也管不著。
可她不願。
不願金大公子去旁人的床榻上,對著旁人臉紅,對著旁人腰顫輕喘。
她這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出來,金萬兩便也不願再克製什麼。
他跪起身,摟著她脖子緊緊圈住了她。
唐今的反應雖然慢了一拍,但手臂還是下意識地環過了他的腰。
在被子裡捂了那麼久,金大公子的身上還帶著熱氣。偏偏金大公子還是個講究的,身上的衣物從內到外都要用香仔仔細細熏過才肯上身。現在他熱了,衣物裡的香氣便儘數被散了出來。
若有若無地繞在鼻尖。
比旁人的氣息好聞太多太多。
“呆子。”他又這麼叫她,可卻不是罵她的,隻是像是喚起旁人不能喚的小名般的親昵。
“你也歡喜我的。”他說。
唐今偏頭,卻看不見他的臉,隻能呆愣重複:“……歡喜……你?”
就連“歡喜”這兩個字,她好像都不太能念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