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或許是光線也太過削薄,照得那道安靜坐在客廳裡的身影,多了幾分清瘦。
額前的碎發搭在眉眼間,在眼底投下些許鴉色陰影。
明明電視裡照出來的光那麼亮,但穿過漆黑羽睫投進那雙淺眸裡的,卻少得可憐。
或許是他的錯覺。
但,早在當初認識唐今的時候,他就覺得,對方就像是一塊隱藏在朦朧霧氣中,散發出斑斕光彩,漂亮至極的——玻璃。
朦朧氤氳的霧氣遮蓋住了易碎的本質,旁人能看見的,隻有那些散發出來的光。
這樣說好像有些太自以為是了。
可是。
雖然隻有那麼一次,但就是那次附身到唐今睡衣上的時候……
他其實還是感受到了一點,唐今身上那些,被掩藏在衣物下的傷疤。
都是些很舊很舊的傷疤了。
但至今卻還都很深。
聯係到唐今那個住在精神病院裡,具有暴力傾向的父親,以及唐今對待唐父那樣冷淡漠不關心的態度,他其實能猜出一些。
唐今不說,他也不可能去追著唐今問。
對方已經從苦痛裡走了出來,站在陽光下,成了一個足夠優秀的人,對方那樣的性子根本也不需要彆人再來自作多情的憐憫。
他也沒有“憐憫”過唐今。
隻是……
看著坐在客廳裡安安靜靜的那道身影,想著他昨天晚上離開時,感受到的從背後投來的視線,某隻鬼心裡原本還有的那麼一點氣,一下就如一團煙霧般——
悄無聲息地散了。
他慢慢地飄進了屋子裡。
等飄近了,他才又發現,那隻小小的粉豬玩偶還安安靜靜地擺在唐今的身側。
死傲嬌……
雖然知道對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但周某鬼還是故意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
[哎喲喲喲喲,這是誰啊?不會是我們唐大醫生吧?不會吧不會吧你該不會是在等我吧?]
帶著強烈存在感的白色小字驀然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青年垂落著的漆黑的長睫不由得顫了一下。
唐今抬起頭看向麵前那一團半透明的魂魄。
她隻是看了一眼,淺色的眸抬得比平時似乎要快一些,那雙眼睛裡一閃而過的情緒周某鬼都還沒有看清,很快,她就轉過了頭去。
唐今將手裡的遙控板放回茶幾上,起身往洗手間走。
“昨天睡得早,今天就起早了一點而已。怎麼,你出去過了?”
她那清清淡淡的語氣聽著跟平時一模一樣,沒有半點上心和在意一般,但再怎麼裝,她聲音裡的那一絲沒有睡好的乾澀也是掩藏不住的。
周某鬼飄著追上她,偷偷往她屁股上踹了一腳,才繼續陰陽怪氣:
[是嗎?真不愧是我們唐大醫生哦,早睡早起身體好的嘞。]
魂魄踹人當然是踹不到的,但唐今還是白了他一眼,“滾。”
[喲喲喲,醫生哥哥現在有好多好多妹妹了,就不需要人家了。哼,滾滾滾,人家這就滾,絕對不礙著哥哥的眼~~~]
說罷,某隻鬼扭頭就飄走了。
唐今刷著自己的牙,無動於衷。
但等了半晌沒看見有什麼白字飄過來,她還是走出去往客廳裡看了一眼。
然後她就看見了某隻小粉豬坐在沙發上,一手拍著遙控板,一手搭著沙發,艱難地伸著自己的小短腿蹺著個二郎腿,看起來無比囂張。
唐今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視線,回了洗手間繼續洗漱。
而等到唐今的身影不見了,沙發上的某隻小粉豬才終於忍不住,直接在沙發上打起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