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因為這幾日薛忱瞧著好像不大高興,飯也吃得不多,今日飯桌上的菜,那都是盛瑛特意讓廚子做的薛忱想吃、愛吃的菜。
可薛忱卻連一筷子都沒動,就扒拉了兩口白米飯。
薛惟先反應過來,“爹、娘、祖母,我去看看。”
三人連忙點頭。
薛惟隨即起身追了過去。
可那小胖墩也不知是不是彈著跑走的,薛惟出門就瞧見個背影,人一下就沒了。
好在問過門房後薛惟得到了消息,原來薛忱是跑去孔尚書府,找他那位老師去了。
薛惟也沒放下心,直接去了尚書府找自家弟弟。
孔府之中,薛忱已經見到了孔彌遠。
“老師,我想和唐今一起去書院念書……”
一見著孔彌遠,薛忱便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拽上孔彌遠的袖子,便眼巴巴地開口求他。
在瞧見他那都哭腫了的眼睛的時候,孔彌遠還是小小驚了一下,可等聽見他嘴裡的話後,那點驚訝又變作了無奈。
“唐今拜我做老師,你便也拜我做老師,唐今去書院,你也要跟著去書院,難道日後,你便要這樣一直追著唐今,追上一輩子嗎?”
也不過剛剛過了十歲生辰的薛忱還不明白,隻眼眶紅紅地問:“不可以嗎?”
他隻是想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一直在一起而已,這難道也不行嗎?
孔彌遠長長歎息,“你一直這般追逐他人的腳步,便隻能一直走在他人的道路之上,若你尋不見自己要走的那條路,即便你如何地追,你與唐今也隻會越走越遠的。”
見薛忱眼裡還是懵懂,孔彌遠隻好拿出紙筆,為他作畫。
“這裡有兩條路。這一條,是唐今要走的,也是你現在一直追著他所走的。你一直追著唐今,便也隻能一直追著他走在這條路上。”
“可唐今在這條路上會走得比你快,不論你如何去追,你瞧,你與唐今的距離隻會越來越遠。”
“但是。”
孔彌遠給薛忱指了指另一條路,“在你與唐今越來越遠之時,卻會有其他路上的人,逐漸走到唐今身邊。即便他們不同路,但步伐相同,亦能並肩前行。”
孔彌遠看向一旁的小胖墩,“如此,你可明白了?”
薛忱愣愣地看著宣紙上畫出來的那兩條道路,還有那幾個代表唐今、他、其他人的圓點,良久,好似明白了些什麼。
正好此時有下人來報,“老爺,薛惟將軍到訪,說是來接小忱公子的。”
孔彌遠揉了揉一旁薛忱的腦袋,“你對朋友的情義固然可貴,但也不要因為這份情義,而迷失了自己的道路。”
在這一點上,唐今就遠遠做得比這個小胖墩好。
薛忱漸漸明白了。
他想起他和唐今第一次去提燈節時,望著煙花所許下的那些願望。
唐今要當天下最厲害的官,要護家族興旺,要濟弱扶傾,兼濟天下。
那些都是唐今要走的道。
而他許下的,是為父兄祈福,為娘親祖母祈福。
他沒有想過自己未來要走的路。
可是……
他到底該走哪一條路呢?
“……父兄,都想讓我考文官。”他低著腦袋,和孔彌遠道。
當將軍固然好,固然風光,可一將功成萬骨枯,家中兩個男丁都已經上了戰場,不論是薛賀還是薛惟,乃至盛瑛和陸氏,其實都希望薛忱未來就做一名普普通通的文官。
這件事情,薛忱其實從小就知道了。
孔彌遠問他:“那你自己呢?”
薛忱沒有說話。
薛惟這個時候也已經被府裡的下人領著來了,孔彌遠拍了拍薛忱小小的肩膀,“回去吧,再好好想想,等想明白了,再來告訴老師。”
薛忱就這樣跟著薛惟回了將軍府。
回去的馬車之上,薛惟一直想和自家弟弟搭句話,問問他是怎麼了。
可薛忱卻一直低著小腦袋,一臉認真嚴肅地在想什麼問題似的,薛惟也就不好開口了。
馬車在將軍府門前停下,薛忱跟著薛惟下車,兩人正準備進府的時候,身後卻有道聲音叫住了他們。
“薛忱!”
薛忱轉過頭去,就見緊緊擰著眉頭的唐今正朝著自己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