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橫渠書院設立在距離京城百裡之遙的橫渠縣中。
距離不算遠,但唐今坐著馬車,還是走了整整兩天兩夜。
抵達書院後,唐今便拿著孔彌遠所寫的推薦信,拜見了書院裡的那位蕭院長。
簫院長與孔彌遠是舊識,也早從孔彌遠口中得知過她這個弟子的存在,見她真來了,當即便板著臉考校了她幾句。
而等到唐今一一作答完後,簫院長緊板著的臉色便也略略柔和了些許,“勉勉強強,還算合格。”
麵對這樣不算多高的評價,唐今臉上也不見喜怒,隻是恭敬拱手謝過。
見此,簫院長眼中才真多出了幾分滿意。
少年得誌,最易浮躁氣傲,這孩子,倒確實沉穩。
沒有太多的波瀾,唐今很順利便入了學。
雖然她已然考中了秀才,但考慮到她過於年幼,簫院長還是將她安排進了乙字班。
不過即便如此,乙字班除去唐今外,最小的一個孩子也已經過了十三生辰。
驀地多出來唐今這麼一個才九歲的孩子,周圍人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充滿了好奇。
不過好奇歸好奇,眾人望著唐今那身素淡但用料講究華貴的衣服,還有跟在她身邊的一個負責保護的侍衛,都對她有些敬而遠之。
與京城國子監不同,這橫渠書院中的學生多是寒門或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即便有一兩個家中富裕些的,也絕沒有唐今這樣的架勢。
入學前,唐今詢問過簫院長能否帶護衛在身邊,當時簫院長隻是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拒絕。
不過現在看來,對方大概是想讓她自己意識到這樣的不妥。
可唐今想了想,卻也並沒有改變什麼,依舊穿著那些從丞相府帶來的,素淨但華貴的衣服料子,也依舊讓護衛保護在身邊。
不過當然,上課之時,她還是會讓護衛去課堂外等著的。
當然,也或許是因為她這特立獨行的作風,午飯間,當學堂裡的學子都聚在一起用飯的時候,唯有唐今卻是孤零零,身邊隻有一個侍衛。
簫院長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雖擰了眉頭,但到底也什麼都沒有說。
一月後,當簫院長再次路過乙字班的講堂外時,卻有些驚奇地發現,唐今的周圍已經圍滿了人。
望著那些一月前還對唐今敬而遠之的學子,如今都熱切地與唐今說著話,簫院長也不禁停下腳步,多觀察了一會。
正是下課時分,一眾比唐今大的孩子這會都湊在她桌邊,與她談笑,言語神態之間十分自然爽朗。
簫院長觀察了許久,在當日結束授業後,便親手寫了一封信,令人送往了京城。
書信一路被送至禮部尚書府,瞧見居然是來自橫渠書院的信,孔彌遠拆信閱讀後,是好笑又好氣。
好笑的是,書信裡那蕭某對他的弟子大誇特誇,直呼此子未來必成大事。
而好氣的是,那廝居然說什麼居然人已經到了他的書院,那便也算是他的弟子,日後他也要占個老師的名頭。
雖為朋友間的笑鬨話,但孔彌遠還是寫了一篇痛批簫院長的表文,讓人快馬加鞭送回了橫渠書院去。
不過心裡,他也對書信中所說的唐今的做法十足滿意。
今日為了交友,自貶身份和光同塵,來日為官,若官場之上都是奸逆,可知不會同流合汙?
需自貶身份才能交來的朋友,也必做不了真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