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忱將軍……又怎麼會在這種事情上出錯呢?
一邊是官府,一邊是薛將軍,百姓們這下是徹底被弄糊塗,弄得不知道該信哪一邊了。
周圍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雖然有城衛驅趕,但這種情況下,就連城衛們自己都沒什麼心思管這群百姓,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刑台上的薛忱身上。
在這樣的情況下,城衛統領還是隻能硬著頭皮開口,“薛將軍,此事朝中大人們都已經徹查過了……”
薛忱冷冷看向他,“你信嗎?”
城衛統領頓時就啞了口。
他便是信的,在剛剛薛忱的那一番話說完之後,心底裡也開始有些不信了。
“……犯首……唐珩已在獄中認罪了。”城衛統領也隻能這麼說一句。
唐珩自儘前留下的血書裡承認了自己通敵叛國,出賣邊關布防圖等等事實,也正是因為這麼一封認罪血書,唐家的罪責才被徹底釘死,幾乎沒有翻身的可能。
薛忱沒有說什麼,漆黑的眼瞳又掃向了其他人,“你們信嗎?”
一眾城衛麵麵相覷,沒人出聲。
薛忱目光掃向了更遠處的圍觀百姓們,聲音沉冷如鐘:“你們信嗎?”
沒有一人回答。
薛忱一點點將台下這群人看過。
未時三刻,正是午後陽光最為灼人的時候。
遍布汙濁的刑台之上,青年抱著懷裡一身囚服的少年,銳利的黑瞳仿佛要直直看進人心底,揭露出所有的肮臟與不堪。
與那雙深邃幽沉的眼睛對上,不少人都下意識避開了視線。
然青年的聲音卻是他們無法忽視的:
“我不信。”
“我薛忱不信。”
“我父兄不信。”
“驪城八千百姓不信,西北三萬烈士不信。”
薛忱的目光冷冷掃向遠處正慌忙從軟轎上下來的府尹、禦史中丞等人,“若這就是朝廷給予我薛家、給予驪城百姓、給予前線將士的交代——我薛忱,不接受。”
“前線將士不曾負國,望,國不負我。”
……
“前線將士不曾負國,望國不負我?好啊,好啊!原來倒是朕負了他,負了西北將士?那朕是不是還得上他薛家賠禮致歉,磕頭認錯啊!”
宣政殿裡,皇帝重重拍碎了手中的茶杯,臉色黑沉至極。
皇帝如此盛怒,原本被傳來商議此事的幾名官員不由得紛紛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原本坐在一旁的孔彌遠此時此刻也站起了身。
他拱手長揖,勸了句息怒,又緊接著道:“薛忱將軍年少氣盛,這說的,也不過是一時氣話,陛下還請息怒。”
“氣話?”皇帝聞言可沒有半分消氣,反而越發憤怒,“前線戰事未休,誰準他回京的!無詔歸京,帶兵劫持法場,他想做什麼,他薛忱難道是要反了不成?!”
皇帝這會正在氣頭上,在場的幾位官員可不敢隨意開口。
孔彌遠也沒有立即開口。
他看了旁邊的太監一眼,等那太監低頭給皇帝換了杯新茶,如此拖了一小會時間,讓皇帝稍稍冷靜一點了,才再次開口:“若他要反,便也不會隻帶僅僅一百親衛回來了。”
這倒是事實,誰人謀反會隻帶一百親衛,這點人數填京都城外的護城河都不夠填。
皇帝的臉色依舊陰沉,“便不是要反又如何,他身為一軍之統帥,就這麼丟下軍隊跑回京城,和逃兵何異?朕一定要治他的罪不可!”
孔彌遠沒有將他這氣話當真:“前線今日亦有捷報傳回,薛忱將軍在回京之前應已安排好了一切。”
皇帝怒極反笑,“是嗎?那朕是不是還得誇讚他一兩句,獎賞他一二啊?”
卻不料,他這句氣話一說出口,旁邊的孔彌遠直接就點了頭,“陛下,正當如此。”
皇帝在憤怒之中都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太師,你可不要因為那薛忱是你門下弟子就如此包庇,朕也做過你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