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叔伯,這待會要搜的地方,您若是不在府中,我可真不敢隨意搜查啊。”
洪聞道眉頭抬高,“哦?阿忱想搜什麼地方?”
薛忱笑得不太好意思,但嘴裡的話卻說得格外直接:“洪叔伯,小侄想搜搜府中後院,不知家中女眷是否方便啊?”
洪聞道一張老臉不由得抽動了一下。
洪府後院裡住著的都是洪聞道的妻妾和未出閣的女兒。
一般情況下,除非是已經有了真憑實據,證明該家男主人有罪了,尋常的搜查是不會去搜府中女眷們的院子的。
就算要搜,也隻會簡單進去查看一番,除非是確實看到了什麼罪證,不然也不能隨意亂翻。
畢竟男女有彆,搜查的衙役們皆為男子,就這麼讓他們進女眷的屋子裡隨意翻找,消息傳出去,對府中女眷的聲名也是一大影響。
洪聞道也是知曉這個道理的。
聽過薛忱這麼一句有些過分了的要求後,渾濁的老眼裡也少去了那剛剛的和藹,“這恐怕就不必了吧。”
薛忱笑容不變,“叔伯方才不還說讓侄兒想搜便搜嗎?”
洪聞道眉頭逐漸皺起。
默然片刻,他也不打算跟薛忱這麼一個小輩相爭了,轉腳就將皮球踢了出去,“話雖如此,掌管後院的乃是你伯母,此事還需與你伯母知會一聲才行。”
“叔伯何必推脫?”薛忱可不是來跟他有商有量的,“你若應了,伯母哪裡會拒絕?”
說罷,薛忱轉頭喊了一個黑甲衛,“去,通知洪夫人一聲,就說尚書大人已經同意,半刻鐘後開始搜查後院。”
此時此刻,便是一直擺著一副和藹可親模樣的洪聞道,也不禁沉了臉色。
“阿忱,你這般舉動,可是對叔伯有所懷疑?”
薛忱眉頭微皺,“叔伯怎會如此想?侄兒敢帶著人如此搜府,不正因為信賴叔伯嗎?”
“叔伯這般生氣,莫非是覺得侄兒在有意為難?若是如此,那侄兒可真要喊上幾聲冤枉了。”
青年話語聽著誠懇,可那說話的語氣語調卻是莫名帶著點冷嘲熱諷的意味。
洪聞道聲音沉冷了許多,“在叔伯府中便也罷了,阿忱若去了他人府中還如此行事,怕是要被遭不少彈劾了。”
“叔伯不必擔心,侄兒乃是奉旨查案,亦有陛下恩準便宜行事之權,無人敢置喙。”
聽到這裡,洪聞道臉上的笑容也是徹底維持不住了。
薛忱都已經擺明了在懷疑他,他再擺出那副和藹可親模樣也不合適了。
洪聞道冷笑一聲,也不走了,揮袖便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好,那叔伯今日便也陪著阿忱在府中看看,阿忱都能搜出些什麼來。”
朝政要事他從不與家中人說,就連兩個最為看重的嫡子也隻是酒醉後無意與他們提過一嘴,家中其他人就更是什麼都不知曉了。
薛忱就是去搜,又能搜出什麼來?
難不成還要像昨天抓刑部和禦史台的人時一樣,製造些什麼信件來栽贓他嗎?
如此愚蠢的行徑做一次便是了,若再做,便是日後薛忱真的查出什麼,誰又能保證他查出來的那些不是他所偽造的?
紫袍老者端坐在太師椅上,一雙眼窩深陷在麵無表情之時,顯得有幾分陰鷙。
然而。
短短一刻鐘後,老者眼底的輕蔑與不屑,便儘數轉變成了沉鬱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