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四章 敬請生滅輪回上,自入古今忘憂中(2 / 2)

黃泉放肆了情緒許久之後,猛然驚醒,自己也是“豎子”中的一員。

罪過,罪過……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空餘恨心下五味雜陳,表情都止不住湧出了複雜之色。

古今忘憂樓裡,隻訴衷腸。

彆說祟陰沒有對自己施加指引之力了,便是祂想……

空餘恨不知為何,就是有這股自信。

對方,指引不了自己。

這也便是說,祂之所言,字字為真。

祂的委屈是真,不甘是真,憤怒也真。

遭逢這般不公之後,想要委托自己出手相助的懇切之心,亦為真!

但幫祟陰,不就等同於與那“賊子”對立麼?

空餘恨沉默了許久,連飲三杯。

妄則聖帝於是好不忙碌,連滿了三杯之後,端著酒爐,呆呆看著這人。

便聞空餘恨最後問道:“賊子為誰?”

祟陰身子往後微微一靠,靠在虛無的靠背上,三個腦袋三張嘴,異口異聲道:

“徐小受。”

“道穹蒼。”

“曹一漢。”

什麼?!

麵具下,黃泉眸光一震。

曹一漢?

沒聽錯的話,曹一漢,隻能是那個曹一漢吧?

可……

魁雷漢也進神之遺跡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

這位不早銷聲匿跡了麼?

就算他出山,也絕不可能和道殿主走上同一條路……哦,道穹蒼已非道殿主,是這個原因?

還有!

“徐、道、曹,三人合力,隻是兩大十尊座,一個十尊座之姿。”

“祟陰,都打不過?”

“都隻能來古今忘憂樓請空餘恨相助?”

為什麼是空餘恨?

黃泉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慣性思維下,連祟陰邪神都乾不過的組合,天底下應該沒人能乾得過了才對。

到最後,他揣摩著揣摩著,腦海裡逐漸浮現出了一個荒誕的想法:

祟陰打不過十尊座是正常的。

因為十尊座,隻有十尊座能打……

“我在想什麼?”

黃泉給自己冷得一哆嗦。

差點想對著麵具扇一巴掌,不敢再在這般微妙的氛圍下胡思亂想了。

……

“為何是我?”

空餘恨同樣發出疑問。

他想不懂,祟陰都滅不了的組合。

自己這個連締嬰聖株都能追著砍的菜鳥,又怎麼可能得以“襄助”?

祟陰聞聲,三個紫色大眼同時凝來。

祂麵色嚴肅,似在端詳空餘恨,品悟此言是否為玩笑話,亦或有推脫之意。

不似玩笑。

亦非推脫。

“桀呲呲……”

祟陰發出了一聲聽不明情緒的怪笑。

祂忽而起身,後退數步,六臂同時往前一指,當著茶台前幾人的麵,揚聲而道:

“足下立於時間長河之上,不入大道生滅輪回,通古今,曉命數,身在紅塵,形意超脫。”

“餘今遇不公,若足下無可斷得,世間又有誰可斷得?”

……

咣!

酒爐從手上跌落,蓋子被打翻,滾燙的酒液澆在了腳上,妄則聖帝瞠而不知。

什麼?

他聽到了什麼?

立於時間長河之上,不入大道生滅輪回……這是什麼層級的評價?

且還是源自祖神祟陰口中的評價!

祂在開玩笑嗎?

這算新形態的捧殺嗎?

就為了讓空餘恨幫祂,至於嗎?

妄則聖帝怔怔然回眸,視向那三臉肅容的祟陰腦袋。

這哪裡像是在開玩笑?

他腦海裡忽而浮現出來祟陰自入古今忘憂樓後禮貌有加、懇切言辭的諸般舉止。

這又怎是對一介螻蟻會有的表現,分明是將對方擺在了……極其重視的一個位置上吧?

“月醉酒中空餘恨……”

空餘恨醉沒醉妄則聖帝不知道,他反正是腦子暈乎乎的,像酒醉了。

……

砰!

小木凳在屁股下一翻。

這一次,黃泉也沒能控製住自己。

驚立而起又強行遏製導致跌坐於地的他,腦海裡回蕩的,同是祖神祟陰的那句評價:

“立於時間長河之上,不入大道生滅輪回……”

他木然地轉眸,瞥向空餘恨。

這張平平無奇的國字臉,眉眼瞧不出有怎樣的出彩,唇鼻更是顯得中規中矩,那淡淡的胡渣如是在古今忘憂樓裡待得太久後養出來的,更添幾分潦草……

總之,屬於是扔到人群中極不出眾的一張臉!

他,何至於此,得祟陰邪神如此評價?

莫名地,黃泉側眸,瞥到了不遠處擺桌上的的小木雕。

這似是空餘恨的愛好。

他將進入過古今忘憂樓的“朋友”們都雕成了木雕,陳列在擺桌上。

其中,就有屬於自己的。

黃泉凝眸望去,辨了許久,空無所得。

他看不清木雕上的自己麵具下的那張臉長得如何,正如他完全看不透空餘恨的本質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黃泉抬眸,出神地望向了這方古今忘憂樓。

他連這樓都感到虛妄,覺著太不真實,仿佛連置身此地的自己,都成了一個假人、一個投影!

黃泉顫顫不敢說話,隻覺心頭好生焦慮。

正是因由這般原因,這般詭異,這般未知,自入此古今忘憂樓以來,他一言不發。

……

“朋友,你太抬舉我了。”

茶台前,空餘恨受寵若驚地起身。

他一直在追溯“我是誰”,但連彼時天祖,都隻給了模棱兩可的一個答案。

今下祟陰,竟如此抬舉自己……

空餘恨有自知之明,對方為了自己出手襄助,分明已是有些“不擇手段”了。

他剛想說話。

祟陰擺手製止。

祟陰剛想說話。

“嘎吱~”

側邊傳來異響。

古今忘憂樓的木門,再次被人推開。

這一次,茶台前的四人,齊齊偏頭望去。

但見光暈流轉間,通往虛無的通道率先走出來一人。

他膀大腰圓,持有一棍,渾身帶有凜冽的氣勢,像是一位即將上陣的大將軍。

但他眼神是平和的。

他目光掃過閣樓內的陳設,旋即深深吸了一口這裡的酒香茶氣,麵上便多了幾分唏噓之情,以及緬懷色彩:

“啊,久違的焦慮,湧上我的心頭,忍不住想吟詩一首……”

嗡!

光暈一轉。

上陣大將軍還未開始找出契合此情此景的詩篇開吟。

他的背後,探頭探腦冒出了一個腦袋,見沒危險,才從木門後把自己的下半身拔了出來。

他倒是沒有焦慮,環顧四下後,輕聲一笑:

“喲,好多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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