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五章 焚琴作繭非自縛,蝴蝶振翅動河山(2 / 2)

這點,早早在天玄門中,從雜牌聖帝封於謹那膽小如鼠的行事風格上,就能看出來。

“十祖複蘇……”

儘人輕喃著,不是很確定地看向桑老頭,想問一下是怎樣的複蘇程度。

祟陰那種?

還是,完全複蘇?

不得不說,根本無法想象!

桑老聳聳肩“代價一定很大。”

所以,真不排除完全複蘇的可能啊……儘人聽到這麼委婉的回答,心下都暗自咋舌,但表示也能理解。

三十年前就能寫出《觀劍典》的人,僅靠五大聖帝,真能壓得住他的才華嗎?

獅虎獨行。

得是極大的“大恐怖”,才會逼得八尊諳那種必然的獨行者,想去成立聖奴,借助焚琴、花草閣等力量,且暗中聯合十尊座其他人,花費三十多年,甚至不知廉恥到連小姑娘蘇淺淺手上的名劍都要搶來,也想逆天改命吧?

“倒是暫時還到不了這種程度。”

桑老一笑,覺得徐小受有些杞人憂天了。

畢竟這種是最極端、最惡劣的情況,當年八尊諳都沒遇上。

“你若想回死海,隻有一次機會。”儘人回歸正題。

“嗯。”

桑老很是明了。

人回去了,愛蒼生絕對準備周全,不可能還讓他通過接引之道回歸神之遺跡。

屆時,若徐小受沒能及時馳援,他基本就廢了。

“但還是要回!”

桑老自然知曉最輕鬆的棋路該如何走,但很明顯,他野心沒那麼小

“聖奴,總有與桂折聖山決戰的一天。”

“以前的我,做夢都不會去想,道穹蒼有朝一日會脫離聖山。”

“所以,如今這機會……千載難逢!”

桑老說著一頓,站起身,背負著手,在神之遺跡這破敗的戰場上來回踱步,仿是三十年來於腦海裡演練過了無數遍,將計劃隨口道來

“我歸死海,則天梯斷,聖帝出,五域秩序崩毀,人人自危。”

“我歸死海,則鬼獸現,亂世臨,四海皆生驚變,各方聲援。”

“我歸死海,則八尊諳需至,虛空島降臨,黑白雙脈傾巢而出。

“我歸死海,則聖寰殿樹起,聖玄門獸吟,各族諸聖不餘遺力。”

“我歸死海……”桑老腳步一停,失聲一笑“其實是我入死海。”

“當年八尊諳和我決裂的點便在於此了,他覺得大可不必如此,從外部漸次攻破,殺進五大聖帝秘境即可。”

“我覺得非如此不足以逆天而行,得需紮根內部,裡外相連,以死海動蕩為引,輻射到天梯上下各族局勢。”

所以……

八宮裡中箭入死海,也是順勢為之?

即便沒有八宮裡,也有九宮裡,十宮裡的進入死海的方法?

所以……

從神之遺跡回到死海,之後桑老還會在死海中鬨事,他得怎麼鬨事?

兜兜轉轉以為跳出了聖奴的布局,回過頭一看,還在八尊諳和桑老頭的謀劃當中?

“嘶!”

儘人瞳孔地震。

完全沒想到桑老會突然道出這些。

在如今他的視角下,桑老何其之弱?

奧義半聖,隨手可滅,較之於五大聖帝世家,更如蟲豸一般微不足道。

可弱蟲作繭,自縛死海。

今下想的,卻是順勢於神之遺跡化蝶,扇動翅膀,在聖神大陸掀起一陣風暴?

儘人猛地看向水鬼。

他卻發現,水鬼固然麵色有訝,卻分明沒有大出意外的神情,儼然有所預料。

不是,你們這樣,搞得我這個新任聖奴二把手,像是一個局外人啊!

儘人連忙問道“你們想做什麼?”

桑老笑著回頭“我們不謀而合。”

“……個屁!這麼大的事情,好說歹說,也得告知我,我需要在其中做點什麼,好打配合吧?”儘人眼睛都瞪大了,手足無措,忙將本尊意誌切過來應對此事。

桑老笑而不語,在大石頭上坐下。

他架起一條腿,手肘拄著,雙手十指交叉於胸前,嘴角微微勾勒

“不需要。”

“萬變,不離其宗。”

從天桑靈宮到神之遺跡……

從聖奴無袖到焚琴煮鶴……

徐小受聽過太多人嘴裡桑老頭的故事,說書人的、八尊諳的、香姨的……

直至今日、直至此刻,他才從這微禿的小老兒身上,真正瞧出了點昔日黑暗情報界主宰的決絕與瘋狂。

桑老指向神之遺跡灰蒙蒙的天

“祟陰是一個變數,你們終結了變數。”

他指向儘人召喚出來的空間鏡麵,指向上邊桂折聖山騷亂的人

“道穹蒼是一個變數,你們也改變了變數。”

他指向對麵,指向自己的愛徒,指著徐小受

“你更是一個變數,完全無可預測、無法左右的變數。”

一頓,桑老垂下腦袋,搖頭低笑,禿得反光

“但若無接觸變數的心,幾十年來燼照的火種不會在五域隨機選擇,更不會於我一次回靈宮時機緣巧合下選中了你。”

“若無駕馭變數的心,燼照天焚便是你的最終答案,我更不會因你而再去見八尊諳,討來另一半的十段劍指。”

桑老抬起頭,望向灰蒙蒙的天。

重塑肉身失去了黑眼圈的他,眼神看起來其實並無之前那般深邃。

可黑眼圈的深邃是假的,這一刻他目中的深沉,如能裝得下浩瀚星河

“虛空島百年布局,大勢已然如此……”

“白窟如若沒有你,則我親身前去……”

“孤音崖有水鬼籌謀,四神柱更非等你……”

“四象秘境還有人選,你比淚雙行更強……”

桑老說了很多個變數,可所有的變數,即便出了意外,還是能在掌控之中。

——實際上如若變數不出意外,那也不叫變數了!

而走到此處,仍在掌控之中的這一局,很明顯,隨著桑老目光的投來,徐小受意識到……

他,要交給自己了。

“天桑靈宮你拜師一夜,我同你講了鵝湖與囚籠。”桑老眼含追憶。

“層層囚籠,嵌套結合,便是我想跟你說的大陸五域,天梯聖帝。”

“那時你以石擲湖,石破天驚,我將之當成一個笑話,卻付諸美好願景,希望真能如此。”

桑老說著一笑,摸著還沒長出來的胡須,自嘲般道

“老夫竟也有美夢成真的一天?”

他顯然很滿意這個徒弟。

哪怕拜師之前、之時、之後,其實也有很多的不儘如人意。

可人生哪有絕對的完美,發展至今日如此,桑老甚是滿意。

“而今萬事俱備,連道穹蒼都算計不了你,我對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桑老重新看回空間鏡麵,看向桂折聖山

“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若不放心,我今日便不會同你道予這些。”

“待得時機成熟……”

桑老從大石頭上起身,握了握拳,並沒有開出來無袖·赤焦手展露力量。

他還想多享受一下這愛徒塑造的美麗肉身。

“待得時機成熟,我歸死海,則是以身入局。”

“萬般變化,皆如水東流,順其自然可。”

“再後的事,便交給你們了。”

徐小受聽完張了張嘴,心頭五味雜陳,有很多話想說。

他本以為不戰,隻戲耍愛蒼生,自己便立於不敗之地。

還能狂刷被動值,慢慢莽被動技,一點點茁壯自己。

不曾想,大勢不可擋!

自己走的方向,還是聖奴所趨——石破了湖中的天空,還在湖中!

桑老,更還要在中間搞一些更騷的……

你騷得動嗎?

你個區區奧義半聖!

你真以為你是騷包老道嗎?

但沒開口勸阻,徐小受又想到了那一句“千載難逢”——確實這個時候不騷,萬一騷包老道真介入,且立於聖山立場……

桑老見徐小受麵色鐵青,陰晴不定,笑著擺手

“不必焦慮,更沒有那麼急。”

“我還在這裡,主動權在我們。”

他指回空間鏡麵裡的聖山,挑動眉毛,說道

“你也還有時間,隻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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