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二章 一人之境謂悲鳴,暴雨之前尚寧靜(2 / 2)

在愛蒼生眼底,天下人癲了,都比不及一個北槐癲。

護道人是自封的。

因為井底之蛙看不見的東西,大道之眼看得見。

愛蒼生不願再看到飛蛾撲火,更不願意每一次飛蛾撲火後,更為滋養火勢!

“詛咒……”

詛咒,會有用嗎?

來自天人五衰的詛咒,連道穹蒼都中招,連自己都自甘墮落,顯然極為強大。

可是!

它,對付得了北槐,乃至其餘三大家嗎?

愛蒼生沒有答案。

他緩緩從天空收回目光,再次恢複成平日裡該有的靜態,扭頭看向了還留在此間戰局中的徐小受。

天人五衰要的答案太小,他懶得給。

徐小受知道答案的大致輪廓,他不用給。

可光“答案”不“答案”的沒有用,徐小受說得很對,就是“打”!

如若所有的一切加起來,連自己這個自封的護道人,天梯下的最後一塊試金石都邁不過去。

滾回去玩吧。

至少,井底之蛙也有它自己的福分,知道得少,活得快活。

……

“我需要去南域嗎?”

碎石堆上,依舊端坐在桂木輪椅之上的愛蒼生,看得到五域的議論,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他知道,“蒼生大帝”的形象在此過後,會有損跌,他並不在意。

他本就不是為了蒼生而護道。

他為了淚小小,為了淚小小的自己。

他看著徐小受,神情依舊平靜,仿佛從桂折聖山被拍到東域來,在中間殺了一次天人五衰又不死……

這些,都無足輕重。

事實也確實無足輕重,於愛蒼生所擁護的“道”而言,渺若泥塵。

“如果你堅持,我會讓仲老帶我去南域,你我之間的約定還有效。”

愛蒼生盯著仲老身旁的年輕人。

世人皆言受爺狂如少年八尊諳,他更也喊出了“百代無我此天驕,萬載難出再高人”的狂言。

愛蒼生沒有在徐小受身上,看到當年八尊諳的半個影子,更沒看出他裡外有著哪怕半分成功的希望。

他沒有做到跨時代。

他打不敗三十年前的自己,扛不住三段啟封。

他對徹神念的修煉隻在皮毛,比不過曹二柱,更不及魁雷漢。

這證明聖奴培養的下一代,淚雙行是失敗品,取締淚雙行的徐小受,依舊也是失敗品。

聖奴的三十年,從頭到尾,都是一次失敗的嘗試。

除了八尊諳。

除了八尊諳的精神。

“八尊諳,隻剩下一個你了……”

……

“怎麼說?”

仲元子瞄了一眼身側。

很難得,徐小受和愛蒼生,還能有這種平靜交流的時候,這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嗎?

也或者說,血世珠離開了現場,感覺是真好啊,空氣都變甜了……

仲元子感覺寰清宇闊了都。

連帶著對愛蒼生所言及的“帶人”,都沒有半點異議。

他的俸祿不高,但也沒有拮據到無法帶人跨域的程度,怎麼說也是四神使之一!

“你們的計劃是什麼?”

徐小受同樣快速從對天人五衰的憂慮上抽回了神來,望著仲元子問道。

意念剝奪!

‘計劃?’

‘計劃當然就是先把你困在死海第十八層,然後……’

“仲元子!”愛蒼生並不大清楚二人之間的具體關係,也不想知道,這不妨礙他重重警告出聲。

‘啊?什麼計劃?’

仲元子眨了眨眼,反應極速,摸著他的黃色棱形紋頭巾,眼裡就透出了茫然:“啊?什麼計劃?”

徐小受搖頭失笑。

仲老你原來是真呆,不是裝的啊。

話出口前,還用在心裡頭演示一遍的嗎?

意念剝奪如果不是在戰時用意竊取關鍵時刻的下意識反應,確實如在這等情況下,即便加上了指引,也很容易被外人打斷。

徐小受並不在意,看回愛蒼生道:“我堅持,你去南域吧。”

東域跟南域,對受爺而言,有什麼區彆?

五域傳道鏡前所有人也快速從天人五衰的插曲中回來,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風中醉還在頭頭是道的分析著。

實際上,在徐小受心裡,東域跟南域沒有區彆。

都是讓愛蒼生暫時遠離死海。

可愛蒼生有大道之眼和邪罪弓,不論在南、在東,都可及時射箭支援。

徐小受也知道,桂折聖山一行人,執意要執行那什麼“計劃十六”,執意要將戰場開在死海。

死海,必然有著什麼能困住自己的大坑。

這不重要。

大家都是明牌了在打。

徐小受也不是非得一下就跳到死海最裡層的大坑裡去。

在愛蒼生去南域之後。

距他進死海、桑老出來之前,尚有一段時間。

對彆人而言,這點時間根本不算時間,沒有誰能突然有所成就。

對徐小受來說,這是他能騰出來的,當著五域的麵,迅速壯大自己,會被關注,卻絕不會被所任何人打攪的至關重要期。

因為在這段時間內,連蒼生大帝,都要等著自己,護著自己,直至自己進入他提前布置好的“大坑”之中。

“愛蒼生。”

“嗯?”

“沒什麼。”

“嗬。”

徐小受看著輪椅上的那位冷笑,他也還以冷笑。

實際上,他真想說一句:“聖山沒了道穹蒼,你們真的布不起來任何所謂的‘局’!”

想想還是算了。

萬一這些人一受刺激,去把騷包老道請回來,或暗中求了他的什麼錦囊妙計。

接下來要走的路,可能會難上萬倍。

“需要我送你們一程嗎?”

徐小受轉頭看向了仲老。

彆人不知道仲老是怎麼著急忙慌趕來東域的,他全程見證。

仲元子表情有些有些窘迫,餘光一瞥豎在不遠處的傳道鏡,拂袖道:

“不必。”

徐小受見他這幅傲嬌表情,險些笑出聲,抿著唇角拍了拍他肩膀:

“保重。”

末了,背著傳道鏡,抓著空氣主動偷偷握了一下仲元子的手,像往他掌心裡塞了什麼東西。

“他們在做什麼!”

風中醉眼尖地捕捉到了這一切,驚叫起來。

畫麵中的仲元子像是被刺蝟一樣,一碰就炸,急忙跳開了來,同時攤開手,攤給蒼生大帝和傳道鏡:

“他故意的!”

“他什麼都沒有遞給我,他隻是握了我一下,他……啊!”

仲元子突然語塞,表情難受得像是吞了蚊子,感覺自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什麼都沒有給我啊,你們莫要誤會!

但是就因為他什麼都沒有給我,所以我什麼都沒法給你們展示,雖然這看起來像是在騙你們,但正是因為我什麼都沒有……

仲元子戛然而止的原因就在於此了。

他無法證明,方才徐小受舉止偷偷摸摸的,卻什麼都沒有遞給自己!

我不清白了……

愛蒼生沉沉閉上了眼,簡直懶得再多看這小老孩和老小孩兩個人。

他對一切視若無睹,揮手召來了仲元子後,也不顧後者的喋喋不休,最後看向徐小受:

“死海之後,我將不再留手。”

徐小受毫不領情,腳下展開空間道盤,刷一下出現在了中域桂折聖山之旁。

風中醉手中傳道鏡,不自覺就對準了受爺那瀟灑的背影,後知後覺:

“什麼?方才明明還在東域……”

他驚聲尚未落定,北北咻一下從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她依舊背著她的帝劍,突到了風中醉身前,俯下身子後,兩隻手指懟在了肉肉的臉頰上,將下眼白拉出,對著傳道鏡就做了一個鬼臉:

“說得好像你能贏似的,愛狗,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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