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五章 道高一尺魔一丈,祖樹之首低劍首(2 / 2)

同世界之主說,一切才有轉機。

“說話!”

龍杏之靈最受不了神拜柳這幅高高在上,懶得搭理的模樣。

仿佛他們天生便是氣運之樹,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明明實際上隻是一顆鬼柳,陰暗滲人,偏要裝成這幅風騷模樣。

桂折聖山的,都騷!

嗯,當然,除了九祭桂寶貝。

……

“麼……”

“發、發生了什麼……”

九祭桂被迫紮根神農藥園之後,根部莫名舒爽,下意識就汲取起了力量。

同時,這新生世界的道法有如清風拂麵,也給她脆弱受傷的心靈撫平了些許。

如果麵前這龍靈沒有那麼暴躁的話……

“龍杏……”

淡黃色宮裝長裙打扮的九祭桂靈體,這會兒發髻都稍顯淩亂,看上去柔柔弱弱的。

她認識龍杏。

她沒想到徐小受說的是真的,這個杏界已經有了世界樹,卻還強要了她。

但她和龍杏也隻是點頭之交的關係啊!

祖樹和祖樹之間,雖然隻有九棵,但真有很不熟的。

且這裡人生地不熟,沒個倚仗的話,待著著實心慌慌。

“莫要害怕。”

龍杏之靈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頭過來後,龍臉變得異常柔和:

“徐小受不會亂來的,他待人極好,待樹也是。”

“我、我也是棵好樹……

“我、我會對你好的……”

龍杏之靈這麼一側,九祭桂靈體剛好就看到了不遠處隨風揚出的綠色枝條,這有些眼熟。

她一愣。

旋即記起來了什麼。

畢竟幾十年對於祖樹漫長的生命而言,著實算不上多長,記憶裡最主要的印象不會輕易忘掉。

九祭桂靈體緊攥著裙擺,側身一探時,越過龍杏之靈望向後方,露出了修長的天鵝頸,美目間忽有光芒翕動,她驚訝的低喚道:

“柳前輩,您恢複啦?”

嘎?

還在欣賞天鵝頸的龍杏之靈,雙目一瞪,石化當場。

……

“我削了你!”

“我一定要削了你!”

“你這棵鬼柳,不過是仗著有些樹種天賦、生得翩翩風度、形象又瘦又高、枝條柔順還飄,更給祖神祀拜過那麼幾次……僅此而已!僅此而已!你還有什麼?你什麼都沒有!”

“要力量我現在比你有力量,論時間我來得比你要早,這杏界是我的,是我的……九祭桂你莫要攔我,我這就拔了他。”

“我把他扔回聖神大陸去,我一定保護好你,你不必……”

“桂兒!九祭桂!你攔在他身前乾什麼,我才是想要保護你的!那棵樹!”

“聒噪。”

“什麼?你說什麼?你敢說我聒噪?我!哇……”

徐小受派遣儘人入杏界的時候,剛好聽到的是龍杏之靈撕心裂肺的崩潰聲音。

還好我來了……儘人扶額苦笑,他最擅長處理這些破事了。

落地之後,斷株神拜柳沒有瞧見,倒是神農藥園處玉樹臨風長有一棵嫩綠的垂柳。

和樹乾有磨盤般粗的龍杏一比,還彆說,真是又瘦又高又帥。

樹的世界,也這麼複雜嗎……

儘人眼皮微微一跳,什麼都沒說。

他感覺到了,此時世界樹不再隻一,已然有二。

“徐小受!”

龍杏之靈瞧見正主來了,氣不打一處來,正要上前發火,忽而靈性警覺。

他猛然意識到,如果這會兒對世界之主徐小受發火,無異於主動伸手將他推向神拜柳的那一方。

我隻是祖樹。

他卻是祖樹之首。

哪怕此時二者狀態有異,從長久論,若我是徐小受,我選擇誰?

“受哇!”

龍杏之靈義憤填膺衝到徐小受跟前,臉色一苦,哇哇哭出了聲來:“你不可如此,你斷不可如此薄情寡義,喜新厭舊哇!”

“哭唧唧作甚?”儘人壓低了聲音,嘴角微微一努,“你女神在後麵,我都給你拔來了,還哭?”

“呃……”

龍杏之靈眼裡的洪水陡然止住。

從徐小受言行舉止可以看出,他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都是朋友,這事好辦了。

樹有了底氣,自然也就隨之生出了幾分男子氣概,龍杏爪子一揮,對著杏界之主喝道:

“你該好生說說,此事怎解?”

九祭桂靈體眼神驚慌,弱弱縮在九祭桂身後,雖然毗鄰的是龍杏,看得出來有點傾向於神拜柳。

畢竟在這杏界,神拜柳才是她熟識的,這很正常。

這位不用理會……儘人一眼看出了以九祭桂的性子掀不起任何風浪,她必然是屬於既來之則安之的性格,強要來是準沒錯的。

但神拜柳……

眼睛一眯,瞥向那垂柳。

這位,就是事端的發源點了吧?

尚未開口,神拜柳之後幻化出一道高而瘦的暗青色長衣身影,氣質很冷,透著一股重傷初愈的虛弱,有點病公子徐故生的味道了。

看得出來他挺敬重自己,但並不拘泥於禮節,一手盤著柳枝暗珠抵腹,另一隻手自然垂著,對著堪堪到來的世界之主微一頷首,說道:

“龍杏嗜睡,九祭桂偏安,吾善戰。”

龍杏之靈眼珠子一瞪,正欲開口駁斥些什麼,止。

九祭桂則是俏臉一紅,丹唇微抿,羞得斜斜低下了頭去。

說的,是一個事實啊……儘人有點感興趣了。

說實話,不正經的祖樹遇到了不少。

這麼聰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說話還一針見血,也懂得自身處境的,不多。

祖樹界的道穹蒼?

還善戰,神道結合體?

“龍杏善祝福、可賜力,對人;九祭桂攏氣運、安道法,對道;吾可使此界長存,比肩聖神大陸,對一切。”

龍杏之靈喘著粗氣,龍須都給頂得亂飛。

九祭桂靈體側眸望著柳之影,胸脯聳動,心跳怦怦,看到了祖樹之首平靜麵容下斂而不發的狂。

龍杏之靈餘光瞄了一眼,更氣了!

徐小受,瞧瞧你乾的蠢事,你真不該將這鬼柳也搬到杏界來,啊啊啊啊!

“吾擅舐息,品予身締嬰殘痕,微,龍杏無使安佑此界,九祭桂亦然,吾可。”神拜柳語出驚人。

“鬼柳!”龍杏再也忍不了了,“知不知道今是何時?你的這些鬼話,吾……我等一句都聽不懂,還不速速閉嘴!”

神拜柳偏頭瞄了他一樣,張張嘴,卡殼許久,末了仍道:“汝身之上,殘……留有締嬰聖株之味……道,其力甚弱,我可助你,將之渡來。”

儘人心凜,這也能聞出來?

但締嬰聖株為神之遺跡世界樹……

等等,龍杏做不到,九祭桂也做不到,祖樹神拜柳或許可以做到?

“你的意思是,哪怕締嬰為彆的世界之世界樹,你也能拔來,栽種於杏界?”

“……是。”這個“是”,似乎極為燙嘴,但看得出來神拜柳對待此界之主極為認真,受了龍杏嗬斥沒有反駁,真在改口,末了還補充道:“是的。”

“哪怕它在神之遺跡?”

“是的。”

“哪怕神之遺跡,為天境三角勾成,位格比杏界、聖神大陸還高?”

“是的。”

你在說謊?

最後這句,其實不用問了。

信息欄沒有反應,不是因為神拜柳靈體是凡人,而是因為他確實沒有說謊。

他說得這麼斬釘截鐵,也不是因為想要自保而亂誇海口,而是因為自信,源於祖樹之首的自信。

“你有點意思……”

儘人本來準備了許多問題。

還想過該以何種方式可以折服神拜柳,令得龍杏、九祭桂、神拜柳三者相安。

眾所周知,三角形具有穩定性。

隻抱一株九祭桂進杏界,而不要神拜柳,或者將神拜柳扔去神之遺跡,那都是不行的。

先帝創業未半而驕奢淫逸――龍杏擁桂之後,一家獨大,人肯定都要飄到天上去,怎麼可能還祝福自己?都成問題!

所以神拜柳這個不穩定因素是一定要介入杏界的,他們仨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但現在看……

神拜柳有點工於心計了。

龍杏“鬼柳”之稱顯然真不是亂叫,明顯有點祖樹之間相互知根知底的味道,神拜柳挺邪的。

這麼有城府的一棵樹,野心肯定也大,他該在杏界待著嗎?

儘人眯了眯眼,還在遲疑。

神拜柳等了一陣,突兀開口,斷聲道:

“天不知聖帝,吾知華長燈。”

儘人抬眸瞥向他,目中精光一閃而光。

此樹,斷不可留!

這般思緒,隻在腦海裡閃過一瞬,便歸於塵土,儘人哈哈笑出了聲。

道穹蒼我都對付過了,還怕你一棵樹,害怕你讀出了我為何要挖你的心思?

“你叫什麼名字?”

他沒有直接提及華長燈,仿佛對這三個字屁不關心,反倒對名為神拜柳的名字好奇了起來。

“世人喚吾‘神拜柳’,吾名‘柳之影’,亦或者,世界之主可同龍杏一般稱呼,喚我‘鬼柳’。”神拜柳靈體淡然說道。

“那我便叫你‘鬼柳’吧!”儘人並未解釋自己多餘問此一問的原因,他不過也是想要借坡下驢叫小神拜柳罷了。

“那……”

神拜柳錯愕,此時顯然也知曉自己棋逢對手,或者說有些壓不住這個年輕人了。

事實證明,他是真壓不住!

遲疑的話還沒說完,徐小受蛇隨棍上:“你同他們一樣,不必那那這這的,尊我‘受爺’即可。”

九祭桂靈體聞聲,柔夷輕掩紅唇,美眸中湧瀉訝色。

在桂折聖山,神拜柳可完全不是這個待遇。

哪怕是道穹蒼小朋友,華長燈小朋友,對他說話都是畢恭畢敬的。

柳前輩,她可沒有亂叫。

但來了這杏界……

“受爺。”神拜柳之靈,鬼柳微微點頭,喚了一聲。

“嗯。”

儘人同樣很小幅度的頷首,比對麵還要從容,嗯完指向龍杏之靈:

“還有,此界也不叫‘此間世界’,我也不叫‘世界之主’。”

“此界名為‘杏界’,我為‘杏界之主’。”

“此前問過九祭桂前輩,她說不必改名,那過往如此,今日如此,今後‘杏界’之名,亦當如此。”

儘人說著,淺淺含笑看向九祭桂靈體。

後者趕忙點頭,表示該當如此,不必事事請示本宮,本宮不配。

龍杏之靈見狀,高高昂起頭顱。

爽了!

他沒有看錯徐小受!

果然,這神拜柳可以留,但要鎮得住他,還得徐小受,還得受爺!

“可。”神拜柳表情分明有了一絲錯愕,末了察覺到語氣不對,補充道:“可以。”

“我還有一個問題。”

受爺頂著一雙眯眯眼望來。

神拜柳很少會這般心緒沉凝,上一個有著這種眯眯眼,有著這般可怖心思的家夥,還是那位道殿主。

就在他以為受爺得按捺不住,追問自己有關“華長燈”之事了。

儘人唇角一翹,好笑道:“你為什麼投誠,投得這麼快呢?”

“華……”鬼柳音聲猛地一刹,無奈搖頭,自愧弗如一拱手,敬道:

“非吾願也,天命使然。”

“受到吹捧,被動值,+1。”

儘人聽樂了:“祖樹也會溜須拍馬?我隻是區區一介徐小受,何德何能?”

鬼柳失聲一笑,表情歸於認真,好不嚴肅道:

“祖樹數九,入君彀中將四,天命使然,杏界必興……吾焉有不投之理?”

“不投,焉有安身離去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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