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說得有點多了?
北北說著一停,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給養成真叛徒的跡象了。
可若是不說清楚,萬一徐小受讓自己解釋的同時唱個歌、跳個舞,怎麼辦?
北北心頭恨恨詛咒著徐小受,想著在外人看來自己其實還受控製,便繼續道:
“這裡還不是死海。”
“但越靠近淨水灣,受到的壓製效果越大。”
“而從淨水灣那主動涉水,便是進入死海的唯一途徑,不管我們在緩衝地帶這裡,看到的是什麼風景。”
一頓,北北掃量著光怪陸離,好不美麗的溶洞環境,說道:
“道穹蒼說,這可能是死海囚徒的一生中,能看到的關乎外界的最後一道風景了。”
“他們本可以擁有美好,隻可惜他們犯下的錯,不容許他們繼續享受美好。”
“所以進死海前,他們有資格擁有多這一眼,但也隻限這一眼了。”
她看向傳道鏡,像是在盯著五域世人,認真勸誡道:
“希望大家,不要犯錯。”
“死海無涯,回頭是岸。”
……
道殿主……
風中醉有些感動。
五域觀戰者也被慈悲善良的道殿主搞得有些鼻酸,這麼好的道殿主,怎麼就下位了呢?
隻有徐小受麵泛古怪。
騷包老道怎麼這麼騷,都要進死海了,還在收攏人心。
還有……
“這裡,真的不是死海嗎?”他看向北北,麵上古怪已然藏不住。
“嗯!”
北北重重一點頭,“死海十八層,關押得越深,說明犯的罪越大,這裡還隻是緩衝地帶,不算死海。”
“那,這是什麼情況?”
徐小受卻手一揚,以紡織術將一重隱於眾人眼前,乃至是連此地劍仙、半聖都看不見、摸不著的天機世界揭開。
這下,傳道鏡清晰的將內蘊乾坤的一個的天機球體世界的外表,傳向五域。
這個球體世界被繁複的天機道紋遮住。
徐小受不過隻是去掉了它隱形的天機陣,並沒有將內裡的部分展現出來。
饒是如此,溶洞環境一下變得陰森。
因為大家已能隱隱約約透過天機世界,聽到裡頭傳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
“放過我……”
“求求您了,放過我吧……”
風中醉聽得毛骨悚然,什麼情況,不是死海,已是死海?
這個天機世界,誰弄在這裡的?
是不是受爺不識破,大家不小心踏足,就會給吸進去,開始遭受會發出類似慘叫的刑罰?
“唔?”
傳道鏡給到北北。
北北卻呆愣著沒有反應。
貴為白衣執道主宰,貴為十人議事團成員之一,她竟然不知道溶洞通道,還有這一重機關。
難不成,這是蒼生大人的布置?
北北感覺自己犯錯了,會不會因由介紹得太多,給足了徐小受時間,讓他識破了這第一重“陷阱”?
她下意識扭過頭,目光投向方老等人,想得到幫助。
視下,卻是一片同樣的迷茫。
方問心也不知道為什麼這裡有一個天機世界。
“計劃十六”他知道,將徐小受吸引進死海再打,大家也都知道,徐小受自己可能都知道。
但若是從這一開始就有一處陷阱在等著徐小受,為何蒼生大人,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大家?
我們可以打配合的啊!
北北訥訥轉回頭來,小腦袋一搖,眼神全是迷茫,“我不知道啊……”
徐小受不用控製,都可以從身、靈、意三個層麵,推斷出北北沒有撒謊。
方問心等的情緒,也並無明顯沸騰。
也就是說,他們都不知道。
愛蒼生,你就這?
我乃天機術大佬,你真忘了是吧?
“讓開。”
徐小受遲疑了下,還是不想踏進這麼明顯的陷阱,便以指為劍,往前一斬。
斬出的同時,他立馬蹲下,且掏出了碎鈞盾,擋住身前和頭頂。
嗤啦!
天機世界,一下就被撕開。
受爺一句“讓開”,初始大夥還真不知道,他想讓大家為何物而讓步。
但也算聽勸。
所有人都往後撤了半步,或者一步。
風中醉最明智,撤了足足五步,幾乎是和聖山避難團在拚團。
這明顯不夠。
天機世界被撕裂的一刹。
內裡本來隻能算隱約的慘叫,就像是褪去了保護膜,變得極為刺耳,幾乎是在尖著嗓子嘶吼:
“不!!!”
魔鬼的聲音!
那飽含暴戾、絕望、驚駭的聲音,比天雷還嚇人,通過傳道鏡,炸響在五域世人的耳邊。
不寒而栗。
所有人齊齊嚇一哆嗦。
可靈魂的戰栗甚至是其次的,肉眼可見的衝擊,才最為恐怖。
但見那天機世界一裂,尖哮一出。
無數血淋淋、軟趴趴的舌頭,或豎、或橫、或折疊、或擠壓……以各種形態,從中間爆出,彈射向溶洞內所有人。
數以萬計!
避無可避!
就像一個巴掌大的氣球,壓縮了一萬隻無毛的死老鼠,氣球一炸,劈劈啪啪。
……
“啪嘰!”
北北首當其衝,給那無窮無儘的血舌頭打中。
那冰冰涼和柔軟的觸感,將她的小臉打懵,將她靈魂抽離。
就連微張的檀口,感覺都像是有蛇要擠進來。
“哇啊!!!”
這比踩了一腳的蟑螂,比被人扔進蜘蛛堆還要恐怖,北北整個人幾乎要裂開。
“滾啊啊啊啊――”
她完全瘋了,把住帝劍,胡亂著就要往前劈砍,可嘴巴才一張……
“嘔!”
“噦噦……嘔!嘔!!”
北北死掉了。
她感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得了今日溶洞的噩夢了。
那蠕動的滂臭味道,無孔不入鑽進口鼻;
那貼臉的惡心觸感,隔著衣物像是要將人揉碎。
她幾乎把膽汁都吐出來了,卻無法排解滿心的惶恐與暴躁。
煉靈攻擊、劍術攻擊……
不論多疼,北劍仙自信可以忍受。
但這種物理性質的魔法攻擊,這些舌頭……跳進洗心潭,怕是都無法洗掉今日所遭受的汙染了!
徐!小!受!
你乾的好事!
……
溶洞不大,全是舌頭。
風中醉離得比較遠,可爆炸來得突兀,又極近。
哪怕身邊半聖第一時間展開聖力庇護,那隻能隔絕物理傷害。
一條條肥大的舌頭,幾乎是貼著大家的臉,想要滑落而被後續炸來的舌頭擠住,繼而無法滑落。
“噦!”
方問心都在乾嘔,老臉鐵青。
傳道鏡都扭曲著,似乎傳道鏡之靈,也受到了驚嚇――寒宮聖帝威壓裂鏡,都沒有此刻的驚嚇大。
五域世人更幾乎給嚇瘋了。
滿地都是嘔吐物,有人連隔夜飯都噦了出來,穢臭不堪。
開局就是暴擊。
本以為死海的緩衝區,至少能讓大家緩衝緩衝。
不曾想竟是先將大家心理防線撕破,用舌頭臉貼臉來一次恐嚇。
最恐怖的經曆過了,餘下的都算緩衝?
這才是“緩衝區”的真諦?
“對不起!”
“放過我!”
“求求您了!”
“……”
撕裂的聲音太過刺耳。
配合這貼臉的肉舌頭,比拔舌地獄還可怕……不,這緩衝區就是拔舌地獄吧?
風中醉強忍著惡心,在方老一擊振拳開完道,粉碎完舌頭後,扛著傳道鏡前行。
他路過遍體是血,失魂落魄,不住痙攣的北劍仙,心道節哀。
也路過從旁側肉舌頭堆中,擎著銀色碎鈞盾,如撐著油紙傘漫步雨後江南般優雅起身的受爺,心道服了。
他終於來到了尖哮的發源地,卻是很快怔住。
那是一個披頭散發,滿臉驚恐的金袍人,他的金色長袍滴血不沾,纖塵不染,他整個人卻完全病態!
他跪在一卷不大的罪詔之上,右手拿著一把金色的正義之劍,左手顫顫巍巍伸向自己的嘴巴。
他拔長了自己的舌頭,拿劍一割。
“啊――”
哆嗦著尖哮完,他就開始磕頭。
他把腦袋磕在地上那方寶印之上,將頭都磕破了,還在惶惶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
“放過我!放過我!”
他的舌頭又長出來了。
他便繼續伸手,拉出自己的舌頭,拿劍再割……
“啊!!!”
他再磕頭,砰砰磕頭。
他的眼神完全失去了光,整個靈魂像是被惡魔控製著,血和淚不住從眼眶中淌出。
生不生,死不死。
人不人,鬼不鬼。
“放過我,求求您了。”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道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