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遙遙拉著弓,指著虛空,麵上黑沉如墨,卻像是在猶豫,不知該不該發箭。
饒是這畫麵被許多裂紋隔開,將愛蒼生切割得支離破碎,看得模糊不清的。
五域世人已不會去計較這些細節。
可以理解的呀!
這傳道鏡就算是碎了,畫麵出不來了,大家也都能接受,也反倒更好接受。
它沒碎?
風家牛哇!
這傳道鏡子鏡,居然能抗住蒼生大帝受激暴怒之後的重壓,將愛狗之怒播於世人……風家,配享西天!
“射嗎?”
“該射吧!”
“這都能忍,他不就是受爺說的‘打之罵之,心如堅冰‘嗎?”
傳道鏡畫麵之前,世人翹首以盼。
可等了一陣,愛蒼生當真不愧有大帝之氣度,這也能忍。
他徐徐放下了邪罪弓。
模糊而破碎的畫麵中,大家看到了蒼生大帝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像是在作深呼吸。
便這時,最居中的聖山主角畫麵,那不知自己已被邪罪弓指過一次的朱一顆,踩著輕快的步伐出聲了:
“狗呢?”
他還沒走。
他再而三的回頭,看向風蕭霜。
落在眾人眼裡,約等於看向世人,也看向愛蒼生、審問愛蒼生!
“我都要走了,受爺說的狗呢?”
回應他的,隻有劇烈顫抖的傳道鏡畫麵。
風蕭霜難言之苦,溢於言表,風蕭霜兢戰之慌,躍然鏡上。
“嘖。”
朱一顆見無回應,便聳聳肩,徹底放棄了等待。
事情本該在這裡結束。
可都最後時刻了,朱一顆卻愣是要再拍上一記彩虹屁。
他猛地回身,躥到傳道鏡麵前來,幾乎是貼到了愛蒼生的臉上,還笑嘻嘻的。
這張長得歪瓜裂棗的臉,嚇了眾人一跳。
還不止,朱一顆又咧著他那口歪牙,伸出手指點了點旁側畫麵上的愛蒼生:
“但我跟你們說哦,受爺算無遺策,不可能說錯話的。”
“他沒有錯,那就是我瞎了……哦,也不是,應該是有一條透明狗在哪裡,但畢竟是條透明狗嘛,朱大爺我啊,看不見~”
言罷,搖頭晃腦、吊兒郎當的,當眾掏出杏界玉符,一把捏碎。
……
“嘣!!!”
巨響爆鳴。
傳道鏡三個畫麵,各皆巨震。
這久違的“平日不出,出則世驚,平日不動,動則地鳴”之音,確實給所有人嚇了一跳,哪怕心頭早有準備。
“射了!”
“終於射了!”
“憋了這麼久,這一把絕對是大的!”
“給老子他娘的射碎朱一顆啊,這狗東西,太惡心人、太欺負人了……還透明狗,他娘的人才。”
“對,他絕對故意的!絕對!”
邪罪弓之矢,發於南域,越渡時空。
轉瞬露麵,現於桂折聖山高空之時,儼然化作邪神矢,鎮碎天地大道。
“時空躍遷!”
早在“透明狗”這肮臟的詞彙一出,風蕭霜就意識到,自己這條小命,再待下去絕對保不住了。
什麼狗屁傳道任務?
通通去死!
老娘要活命!
風蕭霜一劍時空躍遷,提前越渡出離戰場,隻將傳道鏡扔在原地。
朱一顆給這隻驚弓之鳥搞得一頭霧水,但手上捏玉符的動作是沒有停下的。
封聖,他確實渴望了許久。
一想到自己閉個關出來後,天下奇珍,探囊可得,天下異寶,予取予奪。
美滋滋~
“啪。”
玉符一碎。
朱一顆呼吸都為之一屏。
感覺上,他已體驗了一把穿梭時空,跨越兩界的奇妙之旅,好像升上了天堂。
感受上,人似乎並沒有動過,依舊停留在原地。
什麼鬼?
朱一顆並不覺得是杏界玉符出了問題。
受爺愛我什過於愛那該死的李富貴,他給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有問題?
“嘣!!!”
突然間,巨響在空中炸鳴,打斷思緒。
朱一顆啪嘰一下,膝骨以下炸碎,截然墜地。
在忙亂間下意識摸出銅板的同時,他側頭一瞥,銅板還沒擲出,瞳孔已然放大。
……
我叫朱一顆……
……
“啊啊啊!”
“停停停!”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
活了這麼久,隻在被道殿主逮捕的那一刻,朱一顆有過慌張。
可即便是在那時,都不曾有這種一瞬之間走馬燈般閃完自己一生的大恐怖。
當下回頭一望……
當望見那邪神矢時……
那該死的過去,自己跑出來了!
“受爺!救我――”
朱一顆七竅迸血,目眥欲裂,強勢喊停過往的一生。
他不想死。
他真的不想死。
他的人生才堪堪起步。
他才剛在虛空島上拜完受爺,才剛給受爺蹲完監獄……
“朱大爺我到手半聖位格,精彩的人生才剛剛起步,誰想殺我?誰能殺我?”
“天王老子來了,都殺不了我!”
“啊啊啊給我活――”
南域人對生的渴望,天生比其他四域人更加強烈。
朱一顆牙都咬碎了,想要動彈。
可那鋪天蓋地的聖威,隨邪神矢一箭釘來,將他壓製得無法行動的同時,比他更快粉碎了手中的杏界玉符。
嗡!
空間漩渦打開。
龍杏之靈,並沒有答應邪神矢的進入申請。
……
“救我!”
“龍杏前輩,救我啊!”
聖威蓋世,如負萬鈞。
世人總算再一次見證了,除了受爺外,正常人在邪神矢下,該是何等的絕望!
朱一顆裂成血人。
他甚至連指尖銅板都彈不出去。
那開在身側的空間漩渦,就像是溺水時突然發現的最後一塊浮板……
可咫尺之距,如隔天涯!
他動都動彈不了,遑論靠近、企及,乃至踏入空間漩渦,借此進入杏界,規避邪神矢的鎖定!
“龍杏大人!”
龍杏不負苦心人。
空間漩渦啪的一下關閉。
卻在關閉之前,拋灑出來了一團金色的“迷離”,像是祝福。
“什麼玩意?”
五域世人看呆了。
這就是受爺說的“無事發生”?
這無事發生,指的是莫不成是受爺無事,杏界無事,事,隻發生在朱一顆身上?
“我靠,朱一顆原來是枚棄子!”
“金色的東西?能量?是祝福嗎?”
“龍杏:救你?抱歉,我祖樹做不到呀,但我跟我家受爺一樣,也祝福你‘無事發生‘……哈哈哈哈!”
……
轟!
虛空爆碎。
龍杏的祝福似乎生效了。
邪神矢入目,卻當空爆開――這一箭居然不是針對朱一顆射出來的。
箭碎之後,化作一個具體的灰黑色領域,隔絕了桂折聖山遺址戰場和聖神大陸。
“放逐?”死海處,風中醉的解讀是時出現:
“應該是類放逐的領域,蒼生大帝明白人啊,知曉第一箭先碎杏界玉符。”
“在隔絕了朱一顆通過玉符等寶物進入杏界的可能後,接下來,才該是是必殺……”
“這麼看來,他起的,是必殺之心啊!”
說到這,風中醉都忍不住一瞟受爺,連帶著將傳道鏡偷偷摸摸挪向他。
他沒有說話,五域世人皆聽到了那鏡頭語言:
“受爺,真拋棄朱一顆了嗎?”
可當事人之一徐小受穩坐死海,手裡甚至不知從哪摸出了兩個桃核開始在盤,優哉遊哉說道:
“給大家講個故事。”
故事?
鬼故事!
你家朱一顆都死到臨頭了,你在這給大家盤核桃、講故事?
你們天上第一樓,路子都這麼野的嗎,整這麼一出大秀,原來玩的,是獻祭流?
愛蒼生敢射,朱一顆敢死,風中醉敢拍,受爺也是真敢講。
他的故事沒有任何前奏,更無什麼鋪墊,卡著愛蒼生射朱一顆的節點,就這樣開講了:
“戰愛狗前,我曾問計我友道穹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