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壓頂,劍河彌界。
場中一派肅殺之氣。
“猖狂!”
苟無月還不曾動身,白衣之中,便是有人壓製不住自身怒火了。
毫無疑問,在場眾人之間,王座有之,斬道亦有之。
或許劍修視第八劍仙如神靈般信奉著,可天地之下,可不僅僅隻有劍修。
“佝僂之輩,妄言魚肉我等之?”
伴隨著一道怒斥,被心頭靡靡梵音咒念得腦袋都要炸了的一襲白衣飛撲而出,凜然而至。
“王讓!”
“不可——”
道道驚呼聲適時而起。
可自顧不暇之下,根本沒有人阻止得了王讓的動作。
“辟生無界!”
王讓須發飛物,大手一揚。
一道玄金色光芒開辟,直接將全場眾人籠罩而入。
刹時間,天地似乎完全沉寂了。
風聲、呼聲、劍鳴聲……
完全不見!
除了那威震四方的青色劍河依舊還能徒留在場,就連八尊諳咒引而出的大佛之音,都是頃刻間被消除。
“斬道?”
八尊諳側眸,眸中不見波瀾。
這一式虛無界域,確實是能在短時間內將此地所有不利於白衣的負麵狀態給消除。
可是,便連苟無月都要在他的叱喝中閉口難言。
這哪裡冒出來的家夥,又怎麼敢對他指手畫腳?
“佝僂之輩?”
八尊諳呢喃著,失笑一聲。
他確實腰背微微佝僂,再不複有半分強者風範。
即便是挺胸而立,立於大佛之巔。
那來自歲月的重壓,依舊是壓得人喘不過氣起來。
可放在他時。
如若沒有苟無月在一側撐腰,這人,又怎敢如此猖獗?
“第一個。”
八尊諳對著苟無月豎起一根手指。
苟無月眸中閃過驚色,已然察覺不妙。
他身上猛然爆開了青色劍氣,轉瞬將定格住自己的劍氣給破開,隨即提著劍,便是攜勢反撩而上。
“逆河!”
青色劍河聳然一動,緊接著無儘劍氣便若破壩決堤之水,奔湧而至。
轟一聲響,八尊諳的身軀被劍河之水衝碎。
可身形消弭之際,其唇角處那噙著一絲的譏諷笑意,卻仿若在昭示著什麼。
“小心!”
苟無月轉瞬反應了過來,對著王讓便是一聲大吼。
彆人可能看不出來,他哪裡不知道,第八劍仙之所以被譽為第八劍仙,被譽為東域劍修的信仰,便是因為他完美掌握了古劍修的九大劍術!
不是其一。
而是其九!
“幻劍術?”
白衣王讓也似乎明了了什麼。
他和古劍修交戰過,自然知曉這是一種以空間為鏡,幻化虛影,甚至臻至巔峰之際,能亂虛為實的劍法。
可八尊諳便在苟無月的劍河之下破碎。
自己,卻渾然發覺不了對方的蹤影。
“他,在哪裡?”
一時間,王讓有些驚悚。
他斬道修為,連大道都斬過。
可在此時,竟發覺不了區區一個後天修為家夥的人影。
簡直荒謬!
“找到了嗎?”
心頭忽然響起一道笑聲。
王讓瞳孔一縮,渾身靈元爆開,頃刻護體。
便是連界域,都陡然驟縮一半。
可即便如此,那笑聲的回音,依舊完全辟無不了。
令人恐懼的八尊諳的聲音再度響起:
“小家夥,修煉多少年了,三十年有沒有?”
“大道修煉得尚且不全,你斬道便是再快,也依舊有不曾悟及的方麵。”
“幻劍術看得倒是很清,那你見識過九劍術中的另一式——心劍術麼?”
心劍術?
王讓整個人懵了。
他聽說過!
可這失傳已久的劍術。
彆說是見了,他連是怎樣的攻擊方式,都不知曉。
單從這名字來看的話,莫不成,八尊諳消失之後,去到了自己的……
心裡?
“無稽之談!”
王讓被自己嚇得不輕。
實體的人,又怎麼可能去得到人心之內?
他是八尊諳,又不是宇靈滴!
“不無稽。”
明明隻是心聲,可八尊諳卻讀透了王讓的所有。
這一聲過後,王讓的視線一轉,豁然發現全場眾人之間,包括苟無月。
所有人的心臟之內,全都影影綽綽映照出了一個小人。
——八尊諳!
“心劍術,觀相而成之,寄神於實體,凡欲念者、恐懼者、驚畏者、歡喜者……”
“八方形色動之於情,無名之地曉而成影……”
“心謂之者,靈也、神也……”
王讓感覺自己要瘋了。
那靡靡梵音明明一開始就隻有“唵嘛呢叭咪吽”幾字,可當那小人成像於眸底之時,他聽到的那往往複複的六字,竟能直接在他腦海中釋義。
“不對!”
背脊豁然一涼,王讓驚悚的發現,這個問題,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自己的“辟生無界”下,不應該是消弭了所有想要消弭之物麼?
那大道梵音,怎麼可能重歸出現?
似乎是不嚇死人死不休,八尊諳的笑聲再度出來了。
“小家夥,你是不是把我給想得過於弱小了?連苟無月都要慎重待之的人,你怎麼能就這麼輕易的認為……”
“我的幻劍術,能這麼快被你看破?”
王讓駭然之際,他目中所見到的立於眾人心頭之上的小人頃刻消失。
下一秒,化作一尊尊金光佛像。
那佛像不受軀體禁錮,在轉瞬之際便是透體而出,化作彌天大佛。
“唵嘛呢叭咪吽……”
洪鐘大呂音將之震得眸光潰散,頭腦空白。
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在第一個音響起之時,他的太陽穴便是當場炸開。
而後續一字字落定。
幾乎是“嘭嘭嘭”幾聲之後,他的四肢包括軀體,儘皆崩碎消亡。
“死亡……”
如此之快!
……
“謔!”
黃粱一夢間,王讓有如夢中失足,陡然一驚,冷汗齊出。
他眨了眨眼,抬眸望去。
在意識到自己竟然還有眸,還沒死的瞬間,麵前畫麵,又直接將他整個人震撼得無言以對。
隻見立於佛像之巔的八尊諳在枯枝一點間,自己那“辟生無界”,竟從一開始,便是沒能透過其身軀分毫。
臌脹的界域球體在觸碰到枯枝之際,被無名巨力壓得變形。
可再變形,它也無法包攏住八尊諳,隻能不斷往外邊延伸。
在那妙到毫巔的力量掌控麵前,界域也不曾破掉,隻是延伸、延伸、再延伸……
“這!”
白衣的驚呼聲突然響起。
“什麼情況?”
“王讓、王讓不是死了嗎?”
“我明明看到他整個身軀都炸開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的天……”
一扭頭,王讓駭然發現,不止是自己被幻劍術給騙了,全場所有白衣,似乎都見到了方才自己見過的一幕。
自己還活著。
那便說明,方才那一幕不是真實的。
可如此真實的死亡觸感,它不是真實的,那便是……
“幻劍術?”
王讓僵硬的扭頭,想要從苟無月的眸中看出點什麼。
可是除了那深藏眸底的震撼,他一無所獲。
“所以,連那劍河破體,都是假的?”
“連無月前輩,都沒能看破八尊諳的幻劍術?”
王讓悚然。
他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後天修為的家夥,能做到這一步了。
即便他是古劍修,是曾經的第八劍仙。
可禁武令呢?
這麼多年的壓製,對方即便有某種力量可以破開禁錮,難不成還能真的全部無視?
況且,苟無月呢?
即便是昔日的第八劍仙,依舊也隻是第八劍仙。
他沒能獲得七劍仙之名,便算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劍道執牛耳者。
可現下,真正的七劍仙之一便在前頭。
連他,都沒法看破八尊諳的劍術?
“看不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