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不是總問我為什麼那麼拚命練劍嗎,是為了大道?為了複仇?還是為了身上背負著的……血海深仇?”
淚雙行頓了一下:“是,但不完全是。”
他嘴角微微一掀,勾勒出一點弧度,麵朝深邃無垠的夜空,溫聲傳音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淚雙行這一輩子,都是為了一個人而活……”
“我練劍,是為了守護!”
最後一聲落定,頭頂上的那隻手隨之消失。
夜色間的溫柔,頃刻間不複存在,隻剩下寒風凜冽刺骨的冰冷。
洛雷雷完全怔住了。
她聽出來了。
雙行哥哥這番話,不是在對自己說的,是在對他自己說的。
或者說,他麵前應該站著的,不應該是自己,而是那一個他想要守護的人。
“汐兒……”
洛雷雷心中低喃。
她想要挽留,但知道這一刻,自己根本沒有理由挽留麵前之人。
“去吧,往任務點進發。”淚雙行轉身。
洛雷雷心一急,伸手卻摸了個空。
她望著雙行哥哥逐漸遠去的背影,隻能哀聲低問:“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要麵對的那個人,修為境界超乎了想象……”
淚雙行大步朝前,不再回首,隻是手中抽神杖輕輕一轉,彆到了肘後。
“但前行,無所畏!”
嘭一聲響。
他身上爆開血霧,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天道之中,不見蹤影。
“但前行,無所畏……”
洛雷雷癡癡望著夜空,嘴裡重複著遠去之人的最後一句話,心中滿是苦澀。
你有想要守護的人,我又何曾沒有?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必須要為了彆人而活的,哪怕他背後的故事,是一派血腥顏色。
“隻會永遠盯著回憶,卻從不曾顧及到身邊的家人,以及未來……”
“傻子!”
“你跟大哥、跟老爹一樣……都是傻子!都是蠢貨!”
洛雷雷攥緊了拳頭,對著空無一人的夜空怒罵,目中已經氤出了淚霧。
她足足凝望了夜色許久,像是在眼前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另一重的畫麵、人物。
直至最終,卻也邁不出踏往反方向的一步。
夜色之下,一道低低的自嘲聲蔓開:“老爹啊老爹,如果我死了,你肯為了我,踏出那個破鐵匠鋪半步麼?”
頓了下,洛雷雷苦澀一笑。
“不!”
“或許,從出生伊始,你的眼中,就從未有過我……”
嗤嗤~
紫電劈打。
洛雷雷身後綻放出美輪美奐的雷霆雙翼,輕輕一拍,她望向了淚雙行遠去的方向。
滋!
紫電劃破天穹,照亮黑暗中僅一刹的光明,人影消逝不見。
……
九天之上。
饒妖妖原先端坐的位置,此時,已經換成了一個蒙著麵紗的女子。
“玄、通、珩、啻……”
魚知溫一邊變幻著手型,一邊盯著麵前這陌生的大型天機陣“雲境世界”,星瞳中,有著極為罕見的遲疑。
“應該是這個口訣沒錯了。”
“但是類似這種世界型天機陣,我涉略根本不多,為什麼叫我來?”
“司徒庸人跑去哪裡了?”
雖然心中一邊嘀咕,但魚知溫手上動作可沒有停止,反而在飛速變幻,快速熟悉著雲境世界的規則。
饒妖妖是門外漢,隻能依靠陣令來簡單啟用雲境世界的丁點功能。
作為道部天榜第二,魚知溫哪怕此前不曾接觸過這雲境世界,甫一到來,她要做的事,卻是直接掌控。
以手勢溝通道則,以口訣敕令天機。
這其中的繁瑣、玄奧,可比用陣令去簡單操縱天機陣,要困難無數倍。
但即便再困難,魚知溫隻有略微的遲疑、猶豫,卻對自己充滿信心!
“陣、崟、法、衡……”
“大、瞑、雙、玨……”
“可以了!”
涵念至最後,魚知溫星瞳一亮。
掐成印決的手型,對著麵前光影閃爍的數千靈鏡,推直一印。
“敕!”
一聲清喝。
麵前浮現的數千靈鏡,畫麵陡然閃爍了起來。
魚知溫眸中浮現期待……
然而,就像是機器被搞壞了一樣,麵前突然爆開滋滋聲響。
而後。
啪一下。
所有靈鏡畫麵,全都變成黑暗!
“哈?”魚知溫星瞳差點沒瞪出來,毫無形象的驚立而起,不可置信望著麵前這一幕。
“失敗了?”
“不可能啊,我的口訣不可能出錯,我的印決也絕對無誤。”
“可是,這數千靈鏡,怎麼黑了?”
魚知溫嚇壞了。
要是雲境世界被她一接手就搞壞,那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百口莫辯這是。
她趕忙再試了一遍。
結果流程沒錯,手勢、口訣也無半分錯誤。
數千靈鏡的黑暗畫麵,卻是再也回複不過來了。
“完了、完了……”
魚知溫心口狂跳,麵紗下的俏臉,已經遍布了慌亂之色。
她在道部,尚且從未有過這般重大失誤。
更何況,現在是在戰場之上,是在至關重要的布局中心點。
天機陣,被搞失效了……
這不恐怖。
恐怖的是,眼前失效了的天機陣,她魚知溫,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自然不知道如何挽救!
“滴。”
通訊珠適時響起。
魚知溫掐起來一看,來自饒劍仙。
“完了,完了。”
“怎麼這麼快?我才剛弄壞了雲境世界,饒前輩就知道了……”
一咬牙。
魚知溫心一橫,接通了通訊珠。
饒妖妖凝重的聲音傳來,直接開門見山:
“司徒庸人剛傳來通訊,雲侖山脈之中,有天機術士,攪亂了天機道則,奪走了他對雲境世界的掌控權……他說,你現在應該看不到東西了,但在這之前,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