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當場空白。
袁海生靈念察覺到了。
他明明不敢回望，可頭顱就是不受控製的往主位一偏，而後對上了大當家的雙眼。
透過霧氣，一眼望去，袁海生隻覺自己有如孤舟置於無邊汪洋，四麵水天相接，海麵風波不止。
可下一秒，浪潮逆轉，便將他的靈魂完全卷沒、吞噬。
那是一雙怎樣的眸子？
浩瀚如海，深邃無垠。
僅一瞬。
大當家挪開視線。
無助、孤獨……
迷茫、彷徨……
袁海生嚇壞了。
他是王座道境。
袁海生卻像是溺水之後，得以獲救一般，回過神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渾身都被冷汗打濕。
“這是何等偉力？”
“絕對是太虛！”
“並且，大當家還是太虛中最頂尖的那一批人，擁有最恐怖的戰鬥力！”
因為夜貓的工作原因，他見識過很多斬道，連太虛，都接觸過不少。
可無有一人，能僅用一個眼神，給到他這般恐怖的壓迫感。
這種東西說不明、道不清，也很難修煉。
隻有身居高位多年，擁自身、對一切局勢，存有絕對自信的掌棋者，才有可能培養出類似大當家這一身帝王氣。
袁海生搜尋腦海中的一切記憶，沒能找到任何一個太虛，能像大當家一樣，給自己帶來這般氣勢壓力。
氣勢……
結束之後，劍老便曾言說天上第一樓坐有一尊大佛，一眼，能將他嚇得連半死。
或許。
袁海生忽然想到了劍老。
那日自己帶著劍老去天上第一樓和徐少做交易。
圓桌似乎陷入了長時間的沉寂。
但這一切，其實都隻是在各大負責人在腦海中的幻想。
大當家便是這等存在？
擁有對低境界，乃至是對同境界任何對手的……絕對氣勢壓製？
“六部首座陣亡，之後的影響有多大，你們也都各自知曉。”
“所以，一個個的回去以後，該說的說，該做的做，儘快、也儘量從這件事中抽出身來，專注東天王城的情報鏈，知曉？”
現實僅是大當家的話被打斷，便不自覺瞥了一言袁海生，之後，他便收回了目光，繼續敲著椅子說話。
“異死之事，可大可小。”
前靈部首座宇墨，號稱宇墨大魔王，當之無愧的六部戰力之最。
最後遭遇了第八劍仙，被斬得屍骨無存，聖神殿堂震怒，在五域出手，拔除了不知道多少黑暗勢力。
所有人心中惶恐，無聲點頭。
六部首座陣亡，幾十年來也就僅有一例。
水鬼道完一切，似是抬眸望了一眼上方，然後低聲喃道：“時間，也差不多了……”
他垂眸低視前方幾人，沉聲道：“人已經到家門口了，都回去吧，接受考驗的時候，到了。”
當年那一事，被波及影響砍掉的人頭……
碌碌滾滾，數不勝數。
這一次，眾人齊聲一和，而後紛紛轉身離開。
“老四留下。”水鬼出聲。
所有人當即起身。
“是！”
開會完被領導點名留下，那可不是什麼好事，特彆是他在方才會議上，還有過逾越之舉。
當下袁海生內心惴惴，卻也隻能眼瞧周遭幾人離開。
袁海生腳步一停，心跳又漏了一拍。
老四，不就是我？
“你叫……袁海生？”大當家水鬼出乎意料的沒有責罵，而是語氣平靜的問候著。
袁海生不安的點頭：“是？”
南宮寅遞過來一個好自為之的眼色，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同樣遠離。
靜謐的暗室之內，隻剩他和大當家二人。
什麼意思？
單獨把我留下，誇我名字好聽，然後送我歸西？
“海生……”主位上的人影呢喃著，語氣中多了幾分笑意，“很好聽的名字。”
袁海生心跳怦怦加快。
“對。”袁海生一怔，立馬點頭，“這個半聖勢力分部來頭很大，當家的徐少手段很厲害，甫一到來，便和多金商行有了聯係，現在更和王城煉丹師協會總部達成供應鏈關係……天上第一樓牽涉眾多，我目前已經將之當成最重要的業務在對待。”
雖然不知道大當家想問什麼。
不至於吧……
袁海生還在胡思亂想之際，水鬼收斂了情緒，平靜道：“天上第一樓的交易線，是你在負責？”
袁海生哪敢放鬆？
水鬼一笑，生死難料。
但該說的，袁海生立馬全都說了。
“放輕鬆。”大當家水鬼微微一笑，“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留下你，隻是想叮囑一句話。”
水鬼敲著座椅扶手，似乎在思忖，良久道：“天上第一樓的交易線，一切照常，按照你之前的方式去辦事。但接下來聖神殿堂問你話，不管是什麼事，隻要牽扯到天上第一樓的，往彆的方向引。”
袁海生瞳孔地震。
他嚇壞得半死，覺得是自己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夠好，竟還需要大當家親自來叮囑自己如何去辦事。
“謹遵老大吩咐！”袁海生彎腰。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水鬼俯身。
袁海生隻覺壓迫感十足，點頭如搗蒜：“明白！”
聽這話的意思……
天上第一樓，還跟大當家有關係？
“另外……”
水鬼沉頓了一下，再道：“有關異死之事，你這個東天王城地頭蛇，知道點什麼。”
“你不明白。”水鬼又笑了。
“我的意思，不需要你對天上第一樓有多照顧，隻是在跟聖神殿堂的談話中，稍作引導即可。”
袁海生愣住，才明白了大當家的意思。
水鬼道：“閻王、戌月灰宮、聖奴……近些日子在東天王城出現過的大型黑暗勢力，大抵這麼幾個。”
袁海生膝蓋一軟，差點沒跪下：“我什麼都不知道哇……”
“我說，你知道點什麼！”水鬼重複一句。
“當然，還是那句話，言語交談中，偏向不用過重，他們自己會懷疑到點上去。”
水鬼道完，雙眸透過水霧，直凝向袁海生。
“能殺掉異的勢力，來來回回，也就隻有這麼幾個。”
“我要你不僅知道點什麼，還要想方設法，將你知道的這幾個勢力在東天王城的情報，準確的給到聖神殿堂。”
莫不成……
異之死，還跟天上第一樓有關？
袁海生心頭萬丈波濤。
他升起一個不該有的想法。
要是最後發現目標不是，遭殃的，可是我……
袁海生頭都麻了，他覺得這一切都怪自己方才那一聲“明白”，但大當家的話，不能不遵從。
要不，大當家怎會讓自己在和聖神殿堂的交流中，偏向於保天上第一樓，而要給聖奴等勢力，暗下絆子？
在這關鍵節骨眼上，可能自己一個絆子，聖神殿堂便能有莫大傾向，鎖定到彆的目標上去。
沒有回應。
幽暗的密室之中，就跟方才自己突兀的那“明白”一樣，除了回音，無有其他。
當下，咬著牙，袁海生鄭重保證。
“一定完成任務！”
大當家依舊沒有回應。
袁海生才覺得不對勁，偷偷抬眸，想要暗窺一眼。
袁海生躬著身，額上的汗越過眉毛，浸入了眼窩之中，令得他雙眼發澀，可他不敢妄動分毫。
足足等了許久。
“走了？”
袁海生緩了一口氣，身子放鬆下來，卻陡然瞧見主位長背椅後方的牆壁。
一眼視去。
主位之人，早已不見蹤影。
袁海生想起了組織第一訓，渾身雞皮疙瘩掉一地。
他身子一板，昂首挺胸，獨自一人在幽暗的密室之中捶胸敬禮，而後聲震如雷。
暗室的牆壁上刻有一浮雕貓首，猙獰凶戾，和周遭的黑暗環境融為一體，隻剩雙瞳位置的那絲微幽光，在寂靜中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夜貓不語，但夜貓時刻盯著你！”
“老大放心！”
“袁海生，保證完成任務！”
第八百七十八章水鬼一笑，生死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