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話奪走了饒妖妖的注意力。
見對方以及所有執法官的眼神定格到自己身上,徐小受這才清了清嗓子,指向淚汐兒道:“這人是個啞巴,不會說話,您見諒。”
哢一下,淚汐兒像是石化了一般,足足僵立了許久,才艱難地轉過頭來,雙眸瞳孔位變得無比深邃,像是能將人吞噬殆儘。
“受到詛咒,被動值,+1,+1,+1,+1……”
落在執法官隊伍中不甚起眼的守夜忽然沉重的閉上了眼睛,在心底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自打徐小受第一句話出口,那熟悉的味道,便讓他斷定,對麵百分之一百二,就是自己一直在找而找不到的那個人。
有那麼一瞬間,守夜在幻想如若這一次自己也錯了,饒妖妖也錯了,那該是有多好?
但也就僅僅這麼一瞬過後,他清醒了回來。
對麵,是敵人……
看著還在負隅頑抗的徐小受,守夜感受到了對方的無能為力,他不自覺回憶起了白窟中自己邀請徐小受的畫麵。
如若那個時候他選擇答應,選擇加入紅衣,選擇成為聖神殿堂的一份子,或許現下,根本不會有這種枕戈相對的局麵出現。
“你終究還是錯了啊,徐小受……”
崖邊徐小受突兀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用“感知”定位,很快看到了守夜向自己投來的複雜表情。
他微微一笑,示以友好,便打算上前一步,將所有人的注意引回來,避免饒妖妖過多關注淚汐兒。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觀察的駝背老二汪大錘,跳了出來。
“俺沒看錯的話……至生魔體,外加神魔瞳,伱應該姓‘淚’?”他指著淚汐兒,腦袋朝向,卻是饒妖妖的方向。
淚?
饒妖妖得到提示,猛然反應過來,這個姑娘的眼睛,確實有些特殊。
至於“至生魔體”……
她並不懷疑體部首座的判斷,隻不過,汪大錘的提示,讓她想起了此前的一些推斷。
前些時候,她認為徐少身邊的木小攻才是“至生魔體”,因而有了讓異前往試探之舉。
也正是這一任務,將異送到了聖奴的埋伏口,讓他葬身斃命。
當下這一個“淚”字出現,儘管對麵那銀發姑娘沒有承認,也無否認,饒妖妖依舊感覺思緒一下被打通了。
很多東西,突然可以連到一起了!
徐小受疑似半聖傳人徐少,但出現的時間點和徐少完全對不上——兩人曾同時出現過。
這銀發姑娘的體質像極了徐少身邊的木小攻,可僅僅這一次碰麵,饒妖妖便覺得這應該為兩個獨立的人——雙方沒有半點相似。
既如此,自己還會陷入聖奴的誘導,令異身中埋伏的根本原因……
便是聖奴在利用身份信息差,亦或是利用聖奴徐小受“千變萬化”的能力,將諸多汙水,潑到那半聖傳人徐少的身上,乃至徐少身邊之人,讓自己起疑。
而後,聖奴再利用自己的疑心,以毫不相乾的徐少和木小攻為引,牽動了異親自下場。
半聖傳人徐少和聖奴之間是必然查不出關聯的,所以我根本不重視、不在意,更令得異沒有提前做更多的提防之舉……
而聖奴就是利用了自己這一不重視、不在意,將異,坑殺於雲侖山脈之中?
“還有!”
饒妖妖感覺自己越捋越清晰。
異死之時,她的推測是受了什麼吸引、乾擾,導致他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逃跑。
而單單是“異撞見了徐小受,想要將之拿下”這個理由,或許也解釋得通,可畢竟有些牽強。
但如若……
異那會,撞見的是淚家餘孽呢?
“異知道淚家慘案,如若當時真給他碰到了這淚氏姑娘,他的第一反應,不會是轉身就走,而是當場抹殺之,以絕後患。
“畢竟,那件事過去了太久,足足十多年的時間,不能再被翻起來了……
“所以,即便真殺不了,異的第二選擇也不是跑,而是付出一定代價,儘量將之拿下,回頭交由自己處理。
“最關鍵的……”
饒妖妖望向了那銀發女子,看出了對方修為——王座,符合弱小的特性,具備“我能拿下”的錯覺誘導力。
全通了!
當汪大錘道出麵前女子姓“淚”,而這淚氏女子又和徐小受站至一塊,明顯為同夥之時。
饒妖妖已然能想到,聖奴用這姑娘為餌,釣走了異的性命。
並且,釣上異之後,這為餌的姑娘,竟然毫發無損。
“好大一盤棋!”
饒妖妖攥緊了持握神劍玄蒼的手,完全無法想象,聖奴為此暗中做了多少準備。
可能其間過程,正如此前雲侖山脈上空被導引出來的聖人大戰一般,布局頗深。
而大戰之後,唯一的既得利益者八尊諳,卻根本沒拿走多少東西。
他反倒將所有該拿的東西拋了出來,拋向大陸五域,讓世人都為“封聖道基”而瘋狂,並籍此開啟了又一盤更大的棋局。
那麼,他要殺異,圖什麼?
這一次,又放徐小受和這姑娘出來,圖什麼?
饒妖妖霍然抬眸,目中有了定色,她更加堅定了徐小受敢在這裡等自己,是受了指引,背後還有八尊諳在支撐。
而這一次,有了聖人大戰的前車之鑒,聖神殿堂給予了更多支持。
她饒妖妖,也做了更加周全的準備。
來吧!
你敢藏、能等,我也奉陪!
按捺下心頭熊熊的複仇怒火,饒妖妖凜然望向那銀發的淚氏女子,寒聲道:“所以,那一夜之戰,你為餌,也參與其中了?”
那一夜?
哪一夜?
徐小受在旁側聽得心頭一咯噔,而後陡然反應過來,饒妖妖是在說異死之夜!
“她想通了?”
“受到驚嚇,被動值,+1。”
徐小受真切被嚇到。
體部首座汪大錘看出毫不掩飾的淚汐兒的聖體,他不意外,看出神魔瞳,他也不意外。
但饒妖妖才這麼會功夫,已經想明白了一切。
甚至,連徐少、木小攻一一對應徐小受、淚汐兒這一點,都堪破了?
不!
她或許可以針針線線縫補出類似的結果,但過程不可能想得到……徐少和木小攻的身份,天上第一樓的一切,應該還沒有暴露,否則,這個時候,她應該是惱羞成怒到直接將怒火灑到我頭上,而非去針對淚汐兒……
徐小受很快聯想至此,而後,他麵色一變。
不好!
我能想到這些,木子汐……不,淚汐兒不一定能想到,她或許會認為所有身份都已敗露……
徐小受方想扭頭,替淚汐兒接過話,試圖阻止對方可能不經意間的自爆身份。
可這個時候,淚汐兒不再沉默了。
她望著饒妖妖目中的痛恨之色,嘴角微掀,竟揚起了淡淡笑意。
她並不蠢,已經在方才饒妖妖陰晴不定的麵色中,想到了徐小受所想到的一切。
甚至,籍此話題,她得以在三言兩語間,便輕易撩撥起饒妖妖的怒火。
“那一夜?哪一夜?
“哦,連饒劍仙都要如此遮遮掩掩的話,不會是在說……‘異死之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