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秘境其實分為四大板塊。
各自為不完全獨立的小空間,又因以秘境為根而有所接壤。
其接壤之地,本是一座從青龍脈連綿延伸而來的山脈。
然此地道則紊亂,空間時常崩裂,因而除了青龍脈山勢還能保持成型,餘下之地,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斷崖似的深澗。
深澗常年籠罩著黑色霧氣,因下方流有力量詭異的黑水,故而此地又名“黑水澗”。
儘人帶著寒爺、莫沫落到山峰之上時,已能感受到周圍那完全混亂的道則。
這裡的古怪,不比虛空島外島的九大絕地弱多少。
甚至還沒跳進下方深淵,體內靈元活躍程度已有受限,像是突然生鏽了的齒輪,一點點在變澀滯。
“斬神令在指引我。”莫沫一落地,即刻出聲,篤定了這一路上多次傳送中察覺到的感受。
她依舊抱著半人高的斬神令。
每一次這斬神令前傾的方向,正是寒爺所指、儘人空間跳躍的方向。
她因而不敢耽擱,生怕這其中還有什麼小細節是自己忽略了的。
“指引?”
儘人手臂汗毛一豎。
在這紛亂之地中,他對這特殊詞彙十分敏感。
小白鼬扒在受爺分身的肩膀上,聞聲說道:“那就是染茗遺址有人進去過,斬神令至少歸位一枚了。”
“怎麼說?”儘人偏頭望去。
小白鼬頓了頓,解釋道:
“斬神令有三枚,染茗遺址自有特殊力量,會不斷呼喚流落在外的斬神令,令其通過各種方式回歸,啟動染茗遺址,解封傳承。”
“或許我第一次得到斬神令,就是受到了這種‘指引’……嗯,當斬神令歸位一枚、乃至更多時,這種呼喚就會更強!”
“最嚴重的,可能連持有斬神令的半聖,來了此地後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來,但他必然還會因為某種特殊的緣故,也許隻是因為好奇,就心甘情願往黑水澗下麵跳去。”
“比如你?”儘人一笑。
“呃……”小白鼬撓了撓頭,毛茸茸肉嘟嘟的臉上多了幾分不好意思。
“他提醒的我。”莫沫並不居功,插嘴多解釋了一句。
她本隻是感到古怪,但也沒多在意。
封於謹特意點了出來,她才注意到這份古怪,或許得說出來、得重視。
“有人下去過了……”
儘人並不在乎這種細枝末節的貢獻來自於誰,而是為寒爺的情報有所警覺。
莫沫感應到的“指引”,明顯到要封於謹去提防,說明這種力量已經很強。
下方至少有一位,或者直接是兩位……
而寒爺初次在虛空島不赦廳出現時,說過斬神令其餘兩枚的下落……
“另外的兩枚,在聖神殿堂手上?”儘人確證了一番。
“對。”小白鼬點頭。
“那下麵要麼一個人,要麼是二帶一群,已經連半聖都集合完畢,在守株待兔了。”儘人凝視深淵,黑水澗深不可測。
小白鼬聽得爪子一抖。
這麼說,如此跳下去,不就等同於自投羅網?
莫沫倒是有些疑惑,但她什麼都沒問。
封於謹是憋不住的:“斬神令總共就三,除本帝手上的,自然非一即二,這所有的結果都被你說了……徐小受,你真厲害。”
這封於謹怎麼記仇呢?
天玄門的怨,到現在都還沒解開嗎?
那時候都是你想殺的我……儘人一笑道:“那我說點不是非一即二的,下方隻有一位,且大概率不是聖神殿堂的主戰半聖,約莫還無關緊要。”
“哦?你也能算了?”封於謹譏笑,“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麼?”
“我可以說,但我為什麼要給你解釋?”
“你!”
“受到怒視,被動值,+1。”
“為什麼?”莫沫憤怒的目光及時變得溫和,出聲卡話,扼殺了這倆人尚在繈褓之間的口頭爭端。
儘人道:“我是老道的話,斬神令歸位一枚,召喚遺失的那枚,再捏著第三枚……”
“這樣,染茗遺址何時開啟,主動權就永遠掌握在我手上。”
“且這第三枚,要麼我親自拿著,那麼必須是我手下的尖端戰力份子拿著,比如……”
儘人一頓,回憶起此前見過的十人議事團名單,腦海裡有了答案。
“比如新上任的那三位半聖之一。”
但願不是道璿璣。
應該不會,這位好像也是位天機術士?
“受到詛咒,被動值,+1。”
莫沫沒有出聲,低著眉好像在抵製什麼。
徐小受一眼就看出了新任詛咒怪是封天聖帝封於謹。
“我們,下去?”
小白鼬左右環顧了一番,不知為何感到站在這山頂總有股涼意,仿佛身後有人盯著似的,竟是第一個提議下黑水澗的。
——儘人、莫沫下去無礙,它下去能力得全被封!
“人,來了。”莫沫忽然抬眸望向遠方,“很快到。”
“什麼人?”小白鼬爪子都一僵,跟著望去。
“聖神殿堂的人,很多。”
徐小受聽完一愣,猛然就盯向那半人高的斬神令。
於此同時,封於謹的低罵聲出現:“你果然是個烏鴉嘴!”
——道穹蒼真能通過某種手段,感應到莫沫手上斬神令的位置?
徐小受除此解釋,找不到那騷包老道能鎖定自己等人方位的其他理由。
他是空間傳送來的,還有隱匿。
身邊人一個聖帝,一個逃亡大帝,怎麼可能會被鎖定氣息?
但聖神殿堂的人依舊這麼快趕來,說明除了空間傳送的時間差他們沒趕上外……
“一進四象秘境,我們的位置,就暴露了。”莫沫心照不宣出聲,聲音多了幾分凝重。
“跳!”
徐小受再不敢耽擱。
進黑水澗,入禁法結界。
封於謹和自己戰力完全不受製約,相對的聖神殿堂就無法采用人海戰術了,最多隻有一人能打輸出。
天時地利,全在懸崖之下!
兩人一獸,齊齊往黑水澗一躍而下。
隻要穿越千丈,破開黑水結界,就能進入染茗遺址。
同一時間……
“嗡!”
懸崖的山壁一蠕動,竟在下方化出了一個又厚又實的大平台,阻止了幾人墜落之勢。
徐小受及時止住身形,停在半空。
莫沫伸手一觸,凝空翻身,避免了頭著地的尷尬。
“啪嘰!”
小白鼬卻一頭紮進岩層之中,就如跳水跳到了地麵上,半個身子鑲嵌進去,隻餘兩隻後爪和屁股在岩層上方撅著、扭著。
“誰!”
將自己拔出岩層後,這頭冰係半聖鬼獸又羞又怒。
它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頭頂兩位小夥伴,將怒火大聲宣泄了出來:
“是哪個藏頭露尾的鼠輩,膽敢這般戲弄本大爺!”
哢一聲,那在山壁上陡然突出的厚實岩層,一下被凍成冰晶。
小白鼬一爪子拍跺而下,轟的岩層就被粉碎成了冰渣。
“受爺,我們下去!”
分明是有人在阻止一行幾人跳下黑水澗,這一點,寒爺都看出來了。
他一聲喝完,又是往下一躍。
“啪嘰!”
山壁的岩層再次突出,小白鼬一頭紮過去,這次是將自己拍成了白鼬餅。
莫沫端著小銅爐,唇角一翹,卻迅速壓下,隻餘雙肩微微顫動著。
儘人是完全憋不住的,“噗”一聲就笑了出來。
這是隊友!
這麼笑是不對的!
但是,憋著不好……
“哇嘎嘎嘎!”封於謹爆笑著,聲音都多了幾分嘶啞,“本帝想起來了,你是小寒?內島的那位?”
他似乎這才認出了這位已經同行過一月之久的寒天之鼬,究竟那份熟悉感從何而來?
這麼糗,除了幾年前見過幾麵的內島那人儘可欺的鬼獸鼬,還能是哪位?
“嘰——”
高亢、刺耳、不甘、羞怒的尖叫聲,在懸崖峭壁間回蕩著。
小白鼬轟一下,怒變成了龐然怪物!
它化作了百丈有餘的寒天之鼬,通體純白,鬼氣凝成雙翼,邪異非常。
“給爺滾!”寒天之鼬雙眸一瞪,背上鬼獸之翼一掃。
呼……
懸崖間掀起漫天冰寒朔冷之氣。
這般寒氣呼嘯而過時,整座崖前的巨大山峰,全給凍成了冰晶。
“碎!”
寒爺雙翼一斂,轟的一聲,黑水澗上的懸崖矮下百丈,漫天冰晶碎屑,紛紛揚揚。
莫沫看得一凜。
這小白鼬是很可愛。
但半聖終究還是半聖,僅僅隻是找不到目標,它一怒之下,粉碎了周圍所有。
這山壁是懸崖長出來。
那這懸崖沒了,它還能再生長?
“受爺快上來,我載你們下去。”
碩大的寒天之鼬扭過頭來,眼眸中已沒有絲毫怒意,語氣更變得無比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