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封喉的那一刹,灰霧人雙手成印,霎時天地一震。
“六道·塵封之門!”
閻王宴在外,未瘋在裡。
那初始隻是紋現門縫的封印之門,頃刻成型,化作一個六麵體,將未瘋封入了門內世界。
閻王宴的刀意一滯,如同被丟入了異次元空間之中,短暫感應不到主人的力量,停在了莫沫喉嚨之前。
儘人看懵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封於謹,被莫沫拿捏了?
他在消失世界中捧著腦袋,比見到未瘋使出了徹神念還感到震撼。
但這些也不重要了。
戰場中,灰霧人封於謹這一式靈技,直接將儘人拉回到了天玄門曾有過的那一戰中。
靈技是同一門,強度、成型速度,卻已不可同日而語。
彼時的“六道·塵封之門”尚需花費大量時間等待靈技成型,才能困住敵人。
如今隻是三言兩語的對話間,封於謹困住了半聖未瘋。
這簡直是質的飛躍!
可還沒得及多思,那封鎖未瘋的六門縫隙中,溢出了血紅色氣和光……
“破!”
未瘋一聲爆吼,從門內世界穿透。
畢聲之際,他隻憑血紅氣柱的殺生念,就轟破了六門,將一切碾為原始的灰色霧氣。
徹神念,號稱足以媲美祖源之力的跨時代之作。
更何況,這位老刀聖的殺生念,經過幾十年沉澱,強度太高了,遠非徐小受那隻修了短時間的劍念可比。
封印一除,未瘋如困獸脫籠,儘顯瘋狂。
他把住閻王宴,刀一橫甩,血光彌空,蕩掃而去。
“屠魔!”
莫沫的身子在六道·塵封之門被破時,已及時抽身爆退。
可未瘋的刀太快了!
隔著一層操縱莫沫這具羸弱身子,更是封於謹戰鬥的最大阻礙!
饒是如此,他戰鬥意識之高,依舊高到他及時將莫沫身體灰霧化,讓“屠魔”之血光攔腰斬過,卻穿透了莫沫。
“轟轟轟轟……”
巨人壁畫轟然潰爛。
這一刀血光轟向甬道側方,在染茗遺址唯一入口旁,強勢開出了又一缺口,通往未知。
染茗遺址上方,黑水澗高崖附近,大山崩裂,千裡地陷!
其上的白衣、紅衣不知發生了什麼,隻如林中鳥般受驚而起。
飛入高空時,眾人俯瞰而下,但見高隆而起的山地已然坍成低窪,如被“一”字平推而過。
不過短暫呼吸功夫,那下沉的山地滲出了殺氣和血水,千裡楓紅。
其上生靈,除了試煉者被時刻關注此地大戰的衛安及時撈走,其餘儘數命喪黃泉。
很熟悉的殺意……程渙等人呆在半空,望著坍塌地麵,麵麵相覷。
“未瘋前輩?”
“這、這是刀痕?”
……
“嘶!”
儘人倒吸冷氣。
未瘋的刀,未免太霸道了!
這附帶了徹神念的刀,怕是隻有巳人先生的劍象雙劍,才能招架得住吧?
但凡換個尋常半聖來,不得一刀一個薑布衣?
這,才是巔峰狀態下的三帝?
儘人不由想到了同為三帝的顏無色。
從罪一殿打到巨人國度到墮淵到血界到其他絕地,從被動之拳接到第二世界到魔帝黑龍到瘋機神受……
顏無色最後固然是死在了水鬼戴麵之上。
但是,而今看來,也隻有這種局、這種消磨戰,才能真正一點一點拖死三帝級的半聖吧?
“封於謹,扛得住嗎?”
戰局之內。
一刀傾瀉出去,未瘋似乎冷靜了些,拄著閻王宴停在了半空。
莫沫從灰霧狀態凝回實體,感覺腰腹生疼。
她伸手並指,於腰間破裂衣裙一抹,抹出了一道血痕……
徹神念,極致之力!
這等力量,最擅對付的,就是各類元素之體,遑論是連元素之體都算不上的封印之體霧氣化。
當雙指間的那抹血色挪來,挪至眼前時,封於謹失語了。
“啊這……”
他擺著莫沫的手,頭皮發麻地解釋道:
“小女娃,不要誤會!”
“這真不是本帝躲不開,故意讓你受傷的。”
“這刀屬實有點猛了,很像八尊諳大……八尊諳的劍念。”
嗤……
莫沫的腰前,突然噴出大量的鮮血,染紅了她的潔白裙子。
她怔住了,很快疼得眼睫毛都在顫抖。
“封於謹,我受傷了……”
“呃。”她身後的灰霧人哆嗦了下,再也說不出成句的話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
“他很厲害,比以前的那些都強,是嗎?”莫沫打斷道歉,聲音回歸平靜。
“這是自然!”封於謹欣喜,這小女娃還肯說話,就是好事!
“全盛狀態下,你能打贏他嗎?”
“放狗屁嗎?本帝聖帝,他隻是區區半聖!你在小看誰?”
“那現在呢?”
“呃……呃……他,主要他不是煉靈師……你也還沒成長起來……”
“我知道了。”
莫沫冰雪聰明,哪能不知道當封於謹失去了自信開始拐彎抹角的時候,等同於他不行了。
她不知道未瘋是誰,屬於什麼級彆。
反正在封於謹嘴裡,除了聖帝和八尊諳,誰來了都是平推。
莫沫習慣了這種封氏自大。
她也從此前的一開戰就沉默寡言,蛻變到了如今即便是封於謹在打架,也能和他閒聊一二。
因為戰鬥是屬於封於謹的。
她隻是一個容器,或者說介質,從來隻負責觀看。
等待一下,戰鬥就會結束。
就如天大的事,睡一覺總會過去。
這種狀態一開始讓人很不適應,畢竟是自己在看自己的身體以陌生的方式去戰鬥。
但後麵也逐漸成為了日常,因為戰績總會是完勝。
以至於,現今莫沫也認為,隻要封於謹出來了,未瘋很快也會倒下。
哪怕這個黑衣老頭,表現得確實很強……
莫沫手捂著腰間的傷口,鮮血從指縫中不斷溢出來。
她看著前方拄刀的老頭,感受著周遭那似風暴狂瀾前的安寧氣息,頭一回感到了壓力。
“合體吧。”莫沫輕聲說道。
“啊?”
“用白胄宮主說的,你能最大程度發揮力量的那個,完全鬼獸化。”
“啊?你不是說那個容易被本帝奪……”
“不要說話!”
莫沫輕輕搖頭,嚴肅打斷了封於謹的回答。
她抬起眸子,瞥了一眼虛無,當空緩緩蜷起了身子,垂頭抱住雙膝。
她主動放棄了身體的掌控權,神魂一點點退到了精神世界最邊緣的角落處,那曾經她最害怕被封於謹擠過去的地方。
花蕾含苞,擁抱黑暗。
虛空,隻餘一聲恬靜餘響:“封於謹,打敗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