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〇章 道果熟於未來時,自投羅網試驗品(2 / 2)

他情緒波動到觸發了“精神覺醒”後,便立即將思維切入了染茗遺址的第二真身裡頭。

——這是唯一能在北槐眼皮子底下,讓自身意誌保持不斷的方式了。

代價就是,換個人哭……

沒錯,此刻抱著麒麟痛哭的,正是儘人!

以本尊和第二真身意誌相通又互相獨立的情況看,徐小受已從切換出去的第三視角,瞧出了北槐的能力有多變態!

儘人完全喪失了正常思維能力,隻剩懺悔。

他甚至無法給自己製定作戰計劃,比如是跑、還是留,他隻剩下了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

聖帝北槐,隻一進場,如若沒有第二真身,徐小受知道,自己也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此刻心境,就如剛出新手村,在路上閒逛準備遊玩的時,遇到了終極試煉才得見的怪物,忽從天降。

“我不能亂!”

“我絕對不能亂!”

“不就是聖帝嗎,我見過太多個了,還揍歪臉過一個呢!”

染茗遺址內的徐小受本尊意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越是危險時刻,越需要沉著,越需要有條不紊。

他的思緒有如電光,在一刹內綻開了無數分支:

“首先,北槐的能力影響不到染茗遺址內——這是毋庸置疑的,斬神官染茗是十祖級彆,聖帝北槐算個屁,他撐死了高境聖帝……”

“……我日啊,高境聖帝嗎?這怎麼打?就算不是,怎麼會有聖帝的能力是這個啊,這麼變態……冷靜,冷靜,徐小受!你可是徐小受!保持思考!”

“其次,八尊諳應該不知道麒麟早被北槐拿下了,否則他不會派我過來一探究竟,我的命畢竟可太重要了。”

“……我日啊!連八尊諳都不清楚情況?他也受到了聖帝指引之力遺忘了?這特麼怎麼打啊草?冷靜、我得冷靜……天高一尺八尊諳,聖高一丈徐小受……阿彌陀佛,我佛快快賜我解決問題的辦法……”

“是的,解決問題,不能亂!”

徐小受習慣了在平日裡和儘人對話。

所以哪怕此刻儘人哭成了淚人,他一個意誌也好像分裂成了兩半,開始互相駁斥,試圖從中尋求生存之道:

“最壞的情況,我就算要死了,也可以喊一聲‘染茗’接入染茗遺址——這是最後的保命手段,啊!斬神官!你真是個好人!你的遺址出世得太及時了!”

“冷靜下來徐小受,你想過這個問題沒有:進去可以,出來呢?如果出來後還是停留在原地,那北槐隻要不進染茗遺址,他是否就有了更多的時間準備,將你拿下?”

“給我閉嘴!”

“這是一個空間分配的問題:從哪裡來,往哪裡去,隻需要要一個空間節點的標記;但通過染茗遺址集結天下不同地方的人,最終卻傳往同一個地方,要費勁更多,這甚至會涉及到一些秘地的規則,導致傳送失敗,吃力不討好。”

徐小受知道忠言逆耳,但利於行。

他至此已能九成肯定,所有在某地喊出“染茗”進入遺址的人,若能活著出來,大概率是回到原位。

那麼問題就來了……

在北槐眼皮子底下進入遺址,出來後,不也是死路一條?

“此路不通!”

“轉起來,腦子!”

“你可是乾掉了封崆邵乙的人!”

徐小受本尊意誌幾乎要真的分裂了。

聖帝北槐給他的壓力,比妄則聖帝大了太多,其中大部分來自“十尊座”。

十尊座,十中有九,絕非酒囊飯袋!

北槐能在如此年齡封為聖帝……徐小受甚至不敢作出這個推測:他是否比八尊諳更強?

“你在思考?”

不遠處,一道淺淡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徐小受的思路。

聖帝麒麟還在道歉。

腦子裡鑲了儘人意誌的狂暴巨人還在哭泣。

徐小受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該看一眼北槐。

他於是循聲通過“感知”,看到了那從遠空踏著破碎世界,踱步而來的男子。

他身材高大,樣貌極為年輕,仿若二十五六,但要去細看時,卻發現看不清麵容。

他身著白衣,赤足而行,那深藏於朦朧的眉宇之間,帶著一股淡淡的悲意,細細去瞧時,又好似都是錯覺。

徐小受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唯一能篤定的,隻有這不是北槐的真身,最多最多,是他的一道聖帝意念化身。

“如此,竟至於斯……”

徐小受心頭苦澀。

而北槐言語中的內容,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看得出來,你能在我的力量下,保持情緒的冷靜。”

“道穹蒼說過,你有一個很特殊的分身,或許不止一個……是因為這麼?”

北槐並沒有靠得很近。

他停在了很高的位置,以渺小的人類之姿,俯視下方抱成一團在爆哭的麒麟和狂暴巨人。

破碎的世界下起了無形的雨,仿佛連天地大道都開始哭泣。

“都不重要。”

北槐自我搖頭,輕聲說道:“我並不是為你而來。”

深藏染茗遺址內的徐小受本尊意誌,隻覺絕境逢生。

不為我來?

那就是說,還有救?

道穹蒼……是了,騷包老道隻是半聖,如何催使得了聖帝呢?

北槐做事,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是什麼?”

徐小受差點換過來意誌,讓狂暴巨人發出此問,但他忍住了這般衝動,繼續選擇無意義的爆哭。

北槐眼神微微一含,天地便更加哀傷,他自言自語道:

“我丟失了一個很重要的試驗品。”

“為此,我甚至恨不得殺上毋饒帝境,但這是不對的,因為還有補救的措施。”

徐小受沒來由心頭一咯噔,隱感不妙。

北槐繼續說道:

“我曾想過,以聖帝之力,直接碾碎戌月灰宮,將我想要的替代品拿來。”

“這亦不行!”

“其一,困獸猶鬥,必興反撲,我不希望發生太多亂戰。”

“其二,聖帝於五域出手,必將生靈塗炭,我亦於心不忍。”

“其三,其餘四大家,定不會坐看我一家獨大,吞並他們,必然處處掣肘與我。”

徐小受茫然更甚。

他聽不懂北槐在自說自話什麼。

莫不成成為聖帝之後,他太孤獨了,也跟自己一樣,學會了自言自語、胡言亂語?

北槐一頓後,哂笑道:

“道穹蒼的路子挺好的,很迂回、也很婉轉,我決定學習,並且請他幫忙。”

“我開始等待。”

“我打聽它的行蹤,聽聞它離開了家,遠行上路,我沒有動。”

“它作為交換,陪伴到了彆人身邊,已暴露行蹤,我沒有動。”

“它出現在白窟、在八宮裡、在東天王城、在雲侖山脈、在虛空島……我都沒有動,我忍了許久、許久。”

徐小受聽得頭皮發麻。

他感覺這個“它”,代指自己?

畢竟那說的,都是自己一路走來到過的地方!

北槐望著掛在麒麟身上繼續痛哭流涕的狂暴巨人,緩緩道:

“因為道穹蒼跟我說……”

“他說,不必心急,時間到了,它會自投羅網。”

一頓。

北槐對著前方,緩緩伸出了手。

他模糊的麵孔上,似是多了笑意。

透過“感知”,徐小受看到了北槐手上多了一個畫麵:

那背景朦朧,隻能看到雲端上一點金色天梯影子的畫麵上,道穹蒼對著一個白衣男子,微笑開口:

“時間到了。”

毫無疑問,白衣男子,便是眼下赤足的北槐。

毋庸置疑,道穹蒼說的“時間”,便是“此刻”!

北槐甩袖一收,身前畫麵便破滅消失,他由衷一讚道:

“道穹蒼,確實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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