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槐?”
“什麼北槐?”
“知溫姑娘在說什麼,她在跟誰說話?”
嘹亮的喊聲傳遍了八方,驚起了一地驚疑。
試煉者、試煉官們從地上起來後,左顧右盼,卻找不到人。
“等等……”
然有心人終究是絕大多數。
能進四象秘境試煉者、守護試煉者的,都非常人。
這一句就如破封之鑰,很快打開了所有人塵封的記憶,將一切聯係在了一起。
“十尊座,北槐無淚天亦傷?”
“是了,我就奇怪我臉上怎麼有淚痕,大家也都有,但現在去回想,又跟喝多了似的,記不得我方才為何而哭?”
“是傷心太虛的能力……不,傷心半聖?還是說……不可能吧,半聖之上?”
“奇怪,北槐半聖若在,我等現在又為何不哭了?聽說隻要是他在場的地方,天都會哭泣!”
“知溫姑娘到底在看什麼?”
順著高空一躍而出的魚知溫的方向,所有人跟著抬眸望去,還是一片虛無。
隻有一小部分人意識到了什麼,也修煉了類似的能力,或多或少身上、目中翻湧起了神魂一道的力量。
“嘶!”
不過瞬息,這一部分人麵色大變:
“好恐怖的神魂體!”
那肉眼觀不見,實際大過天的神魂體,就這般巍然懸於所有人頭頂之上,如同人型魂山,壓得視之者喘不過氣來!
北槐的“傷心”之力不再正麵影響到試煉者,自然是因為他在刻意收束,防止負麵影響過大,令得所有人哭得崩潰而死。
他卻是沒想到,會有人,乃至是聖神殿堂的人,當著所有人的麵,點出他的身份來!
“嗚嗚……”
一瞬間,四周又有哭泣聲開始。
很快,那些哭聲變成了痛苦的哀嚎,少部分靈魂一道的煉靈師,淚水哭出了血色,苦不堪言。
不視則惘,不知不畏,不受其害。
視之俱傷,以下犯上,聖道難容。
這是北槐為凡人製定的“保護”,已經儘量減弱了聖道對麵聖者的反噬。
方才視他者太過弱小,沒當場神魂炸碎,其實就是受到了“保護”。
但若沒那一聲,這些人本不必承受這些傷害。
“居心叵測?”
北槐神魂體波瀾不驚,目光卻是循聲望向了那個發聲的女子,腦海裡即刻閃過了有關此女的一切身份信息。
他認識這個叫做“魚知溫”的小姑娘。
道璿璣的愛徒,魚鯤鵬的曾孫女,天機術士,珠璣星瞳擁有者,性格軟弱,但冰雪聰明。
且,她並不是敵人。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北槐的眼神變得冰冷,神魂傳音,如同泰山壓頂,轟得魚知溫短暫失神,嬌軀在高空一晃,險些跌倒。
珠璣星瞳轉瞬亮起紋光,魚知溫得以瞬息回神。
她轉眸所視,有十多人因為自己方才那一聲,此刻匍匐於地,七竅迸血,麵容淤紫,狀態萎靡。
因為我……魚知溫臉色一苦,心生不儘自我譴責,一下都有了退意。
可她又很清楚,這不全是因為自己。
聖帝出現於此,本就是一個“錯誤”,何況此前北槐還泄露過力量。
他必然想做點什麼,如針對徐小受的那貓貓……
而這些,哪怕不刻意去影響周遭的普通人,周圍人也必受影響。
這就是蝴蝶效應!
聖帝的力量太強了。
北槐一出聖帝秘境,那無形的指引之力,說不得不止四象秘境,就連此刻外邊的聖神大陸都受到了巨大波及。
“我發一聲,就傷到了十多號人。”
“我若不發聲,北槐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徐小受又不會束手待斃……屆時整個朱雀脈的人,都將因此而隕。”
魚知溫忍下了退縮的步伐,迎著目光望去,麵有驚怯,眼神卻無比堅定。
她在此前一躍之時,已於腦海裡準備了許多言語內容,或是寒暄、或是問候……
但當北槐的目光看來時,魚知溫發現,自己已無法顧左右而言他,千言萬語終彙成了最直接的一句:
“北槐前輩,聖帝不可在聖神大陸出手,這是規矩!”
四下議論之聲,一時戛然而止。
所有人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魚知溫道出了什麼?
“聖帝?”
“北槐,是聖帝?”
這一瞬,眾人眼神變得驚恐。
若是尋常煉靈師,可能還得回憶一下聖帝是個什麼級彆,大陸不應該是半聖封頂了麼?
但在這裡的,都是五域頂尖,各有各的傳承和眼界,或多或少已識聖帝之境。
“跑!”
眾人驚慌而逃,如遇瘟神。
不管聖帝北槐出現於此的目的為何,甚至他是否出現了。
涉及到這個層麵的東西,家裡人、宗族長輩都曾告知過:
“有多遠,跑多遠!”
北槐並不曾阻止試煉者和試煉官的大逃亡,這些人本就不是目標。
他隻饒有興趣盯著那倔強小丫頭沸騰的神魂——這般思緒波動的程度,比之方才徐小受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就像是一座正在噴薄的火山。
聖神殿堂人,半聖之下的,彆說根本沒一個敢這般開口勸諫聖帝。
就算是有,執正義之言,本身無錯,何至於要有如此思緒波動,作這般思想掙紮?
“看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但你在掙紮,為何掙紮?”
“為正義而掙紮,顯然有誤……你,為人而掙紮。”
北槐的神魂傳音無比平靜,卻一層接一層在遞進。
他如洞悉人心般,跳過了所有的過程,一針見血指向了小白貓貪神:
“你認識它?”
“你和戌月灰宮有染?”
“你,道璿璣,魚鯤鵬……三者之一,逾越了不可逾越的禁線?”
魚知溫聽得一愣。
她並不精通神魂一道,或者說根本就不怎麼修過,所以完全無法掌握自身的神魂波動。
北槐看她,就如裝了探測儀一般精準,輕而易舉能看出來這小姑娘的內心想法:
“不,你並不認識。”
“那你就是在為徐小受而言,冠以正義之辭,包庇黑暗。”
北槐之音,滾滾如雷,蕩擴八方:
“你在為徐小受拖延時間?”
朱雀金塔附近,尚未跑遠的一眾試煉者、試煉官,陡然神魂深處就響起了這一道聲音。
便是藉此生死存亡之刻,大部分人亦壓不下自身的驚奇,停下步伐驚而回眸:
“徐小受、魚知溫?”
“徐小受、聖帝北槐?”
一部分人驚訝於聖帝神魂之音中截然道出來的曖昧關係。
一部分人則震撼於聖帝北槐現身於此,竟是因為徐小受。
怎麼哪哪都是他!
牧凜都聽得愣在了原地。
他並不通神魂一道,但服下“通魂聖丹”之後,他的聖念已能觸及靈魂,自然看到了北槐神魂體的存在。
聖帝斷言,鮮少有誤。
這一刻他看向四周,遠處是亡命而去的煉靈師,近處是背道而停的魚知溫。
這麼一個小姑娘,若非是出於“特殊”原因,又怎敢仗“義”執言,試圖停下聖帝之舉?
牧凜無聲望著眼前這一幕,眼神都變得古怪,熄滅的湮神火都要從眼珠子裡重新躥出來。
我隻是個看戲的……
他無比清楚自己的立場。
聖神殿堂內戰,他個聖宮人看著就好,徐小受也還沒回來。
等等!
牧凜一愣。
怎麼徐小受淪落到需要一個小姑娘為他出麵的境地了,他去哪了還不回來?
“不……”
“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