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花言巧語的徐小受!”
“好一個有頭無腦的曹二柱!”
“一個張口敢說,一個聽之敢信,當真有想過你們天上第一樓,活得過今日麼?”
日照青原之時,憑空而落的譏笑聲,打破沉寂,將惺惺相惜的美好氛圍,一語殺死。
“誰?”
曹二柱不太高興地站了起來,四下環顧,找不到人,便大聲說道:“俺有頭有腦!”
空氣,突然都凝固了幾分。
儘人幽幽出聲:“道穹蒼。”
“那個騷包老道?他不是被俺一拳殺死了嗎?”曹二柱驚疑出聲,卻又想到老爹的教誨。
煉靈界,很難殺死一個真正的大高手。
此前自己發泄一擊,忽略了太多細節。
沒有從精神、靈魂等方麵發動攻擊,隻是簡單粉碎了那怪叔叔的腦袋……
“你應該給他造成了傷害,否則不至於他得沉寂這麼久才出來,但騷包老道,不可能這麼簡單死去。”儘人靈念一掃,同樣見不到道穹蒼的半聖化身。
青原山大陣卻在此時同天光一並醒來,化作無比璀璨,道穹蒼的肅然話音,從四麵八方飄下:
“曹二柱,本殿與你父親相交甚好,此前更一並把酒言歡過,這點你該知曉。”
“他固然會讓你防備於我,因為我確實想讓你一身所學,能在聖神殿堂有所作為。”
“聖殿魚龍混雜,他怕你學壞,當然要讓你對我有所戒備,可再戒備,他絕不希望你與聖神殿堂為敵,與本殿為敵,這是其一。”
道穹蒼似乎從頭聽完了曹二柱和徐小受的聊天,知曉了一切的來龍去脈,話語聲有條不紊:
“至於說殺死你的父親,這更是無稽之談!”
“彆說本殿動機為何,殺你父親後有甚好處了,便是真想,我也沒這能力殺死他。”
“你該見過的,那一日聊至不暢,你父親一腳能將我踹飛,這是其二。”
曹二柱思緒被帶著走,感覺怪叔叔說話很有道理,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自己昨夜確實是衝動了,讓情緒左右著在走。
“握手”圖紋固然出自天機術士,這怪叔叔身上,似乎卻沒有殺父仇人的感覺,隻是像。
因為“像”就打爆了人家的腦袋,曹二柱此時回想起來,感到抱歉。
“其三!”道穹蒼話還沒完,鄭重再道:
“從結果論,徐小受看似好心好意勸你加入白衣,最後卻還是邀請你入夥天上第一樓。”
“他也說了,含糊其辭的說了,天上第一樓是黑暗勢力,又不全是壞的……”
“嗬,是呢,在這世上,誰又稱得上‘絕對’呢?”
一頓,道穹蒼言辭中,多了犀利的嘲諷:
“你可知你嘴裡的這個小受哥,在先天時期,能以計欺守夜,血口噴人,借紅衣的刀,滅了天桑城張家滿門?”
“你可知這位滿口仁義,冠冕堂皇的徐小受,在東天王城之時,能以滿城民眾為質,威脅白衣、紅衣,以求得他天上第一樓幾人苟全安生?”
“你可知‘聖奴受爺’之名,自南域罪土而生,為無數邪修所尊崇,一身千變萬化之術,欺饒坑異,驅薑斬騰,一張舌燦蓮花的嘴,翻雲覆雨,殺人無形?”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敢加入天上第一樓?你信一個黑暗勢力首座的空口白話?”
曹二柱聽得呆滯,不可置信地低頭望向那塊鐵疙瘩。
這就是手上這塊鐵疙瘩的過去?
曹二柱不曉得饒異薑騰是什麼,更不明白東天王城在哪,張家何罪?
可不明覺厲,道穹蒼要表達的意思,他基本聽明白了。
小受哥,似乎也是個十惡不赦之人,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好?
徐小受還沒說話,梅巳人已聽得麵色漲紅,滿臉氣憤,大喝道:
“好一副斷章取義的說辭!”
“你個藏頭露尾、牙尖嘴利的小輩,站出來,先問問老朽手中劍,承不承認你這般言論!”
太城劍殺意一綻,梅巳人淩空而起,怒視八方。
可道穹蒼沒有出來,青原山大陣嗡而顫響,隻飄來幾聲譏諷:
“你且問問,他本人敢應我言否?”
梅巳人根本不聽,一劍淩空而斬,劈向青原山大陣。
可大陣天地變化,彙聚星光,將劍光挪向天穹,青原山無傷分毫。
半聖不想打,開始避戰,梅巳人如之奈何?
“小受哥……”
曹二柱眼裡有著狐疑,垂頭等待著小受哥的回應。
很快,他就聽到了陣盤腦袋傳來一聲毫無所謂的輕笑:
“騷包老道說得對,這些,我都做過。”
“如你要加入天上第一樓,來日必將也需曆此‘問心’一關。”
“我的邀請,隻是邀請……二柱,你有權利選擇拒絕!”
曹二柱如遭雷擊,腦袋一時空白。
儘人當然不可能就此忍氣吞聲,將片麵之詞,一概應下,他再又言道:
“可他道穹蒼說的也不全對,因為我所作所為,無愧於心。”
“既已走上這條路,大道之爭,怎不見血?”
“二柱,這正是我想對你的警告……無論你是否加入天上第一樓,煉靈界非是過家家,你最終去往何方,都沒有兒戲可言!”
天邊,梅巳人還在忿忿不平,肆而斬山。
“巳人先生,且聽我一言。”
耳聞徐小受這一聲,梅巳人停下了動作,壓住滿頭怒,斜提太城劍,蓄而不發。
儘人長長一吸氣,釋懷而笑。
所有一切都在安靜等待著的青原山,很快等來了這般輕淡之聲:
“道穹蒼,若你在我靈宮之時,指我說我,譴我斥我,說不得我真會因此道心崩潰。”
“但現下,多說何益呢?”
“你的手上,又豈止百家血腥,千般怨靈?”
短暫的嗤笑過後,這聲音從虛弱無力,變作慷慨激昂:
“一將功成萬骨枯!”
“人儘持刀,以武霸行之時,你讓我為魚肉,任人宰割,言之有理乎?”
“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不行,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不可,逆來順受可?”
“太虛淚家謂以不爭,到頭來不過還是被五聖瓜分,整族覆滅,這後麵,你敢說沒你聖帝道氏的指引?!”
“戌月灰宮倘不反抗,人為鬼獸,鬼獸亦為鬼獸,紅衣自此壯名,指鹿為馬,那天下人誰不可為鬼獸?這後邊又是誰在得利?告訴我!”
儘人越說越來氣,真當自己是個啞巴,吞了黃連,也說不出話來?
放狗屁!
這潑天的罪惡,砸外人頭上也算了,你騷包老道哪門子想法,敢甩我臉色看?
我堂堂聖奴受爺,能受你這份委屈?
“二柱,把我舉高點!”
他一轉聲喚名,曹二柱嚇壞了,忙將陣盤腦袋舉過頭頂,讓那聲音好似能因此更放大一些。
他感覺現在是神仙打架,道穹蒼說得好像有理,小受哥則更加有理!
且聽他話語中的內容,聖神殿堂,更加去不得……
思緒這般之時,小受哥像極了一隻炸刺的野豬,鋒芒畢露道:
“道穹蒼,聖山披以正義旗幟,行不義之舉,又謂之光明,慈悲示眾,假仁假義。”
“你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虎傷人,為虎作倀,對與不對?”
“……”青原山安靜著,難有回應。
“家國天下,時局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