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
突如其來的變故,可謂是將玉京城內的聲浪完全扼製住了。
眾人望眼欲穿,但此刻璿璣大陣外,覆上了黑白雙色,一半凶魔之氣,一半燼照白炎。
根本看不清來人!
“有四劍吧那是?”
“還有燼照白炎,那一把,也好像是他的劍,還有剛剛那個金光巨人……”
“受爺?東域的徐小受?”
“怎麼可能!空間半聖都被拿下了,鬼獸聖劫都被攔住了……他,有膽來?”
群情震動。
太多人不信徐小受敢孤身赴險。
可此刻玉京城內上空,無數靈劍震顫。
底下更有許多杏樹長成,枝葉間釋放著強烈的劍意。
這些景色,無不在證明著,來者是位古劍修。
而當世之中,有這般驚人劍意的,還敢屢次與聖神殿堂為敵的,就隻有那所謂的聖奴受爺了。
“鏗!鏗!”
便這時,城外劍吟聲起。
釘於璿璣大陣之上,測完了陣法強度的有四劍、焱蟒飛天,帶走了黑白雙色。
在高空劃過兩道黑痕後,雙劍飛入了漫天洶湧的鬼氣之中。
“吼!”
狂暴肆虐的鬼氣裡頭,適時探出來貪神巨大的獸首,其顱頂血線之上,立有一人。
他右手持劍,左手控火,凶劍有四劍,炎劍焱蟒,儘皆懸於他腰後,意氣風發。
令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城外的聲音,以極為霸道的方式,強行突破了璿璣大陣,回蕩在城內:
“天上第一樓徐小受,今日造訪玉京!”
“貴客登門,老阿婆,你不歡迎兩句就算了,這大陣之門,也不開開?是怕了我不成!”
嘩!
當看到那高天之上那黑衣青年真實樣貌時,整座玉京城都喧嘩了。
“真是徐小受!”
“他不是聖奴的嗎,這天上第一樓,又是什麼?”
“不!重點是,他不是死了嗎,聽說被聖帝麒麟手撕了……”
“屁!手撕麒麟的是他!”
“這家夥就一煞星,走哪炸哪,我就說今日玉京城怎麼突然生了災禍,敢情是他要來了!”
“聽到了嗎,他還叫璿璣殿主……老阿婆?”
“嘶,可怕。”
玉京陡生騷亂。
可以說,當下京都,乃至當下中域,會有人尚不識道璿璣,但不會還有人不識“受爺”之名。
劍斬饒妖妖,禍亂四象秘境,手撕聖帝麒麟……
就算不算上他在遙遠的東域搞出來的那些破事,僅僅隻提中域煉靈師們所耳熟能詳的。
這家夥,亦是蓋世凶神般的存在!
而現在,這顆煞星,墜到玉京城的頭頂來了?
“徐小受……”
道璿璣憑立於城內高空,空洞雙目緊緊盯著那不速之客,目中忽有殺機升騰。
她千方百計起勢,蔽道穹蒼之名,左玉京城之勢,將帥旗豎起,就要揮師南下,以戌月灰宮為始,掃蕩五域。
關鍵時刻,這勢,卻被一人遏住了!
他的到來,不僅口無遮攔,兩度言辭折辱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將本該屬於自己的光輝時刻,硬生生奪走。
玉京起的勢、璿璣大陣及時救下的人,是為了襯出璿璣殿主之偉名,而不是要為區區一介徐小受做嫁衣!
並且……
道璿璣低眉視向下方,心下微有異動。
璿璣大陣並沒有受到突破和入侵,在她的主持之下,更毫無破綻。
徐小受的聲音,是如何傳進城內的?
他的天機造詣,當真如此之高,卻又是從何習來?
道璿璣拂塵一甩,目光從祖樹龍杏那背景般的圖紋上收回,若有所思。
也許,無關徐小受之能力……
但藉此,她也正視起了那久聞大名、今日終見的黑衣青年。
不管如何,事已至此,一戰免不了了。
正好用他之惡血祭旗,為聖神殿堂出師南域正名!
“你就是徐……”
“打住!彆來這老掉牙的一套了,你是聾了嗎,聽不見小爺我說話?”
道璿璣才一張口,城外徐小受一把掐碎了手上三日凍劫,踩著貪神的腦袋,擺手打斷道:
“我是何人,五域儘知。”
“除了耳聾眼盲啞巴外……哦,也許還要算上伱這目不識丁、耳不能聞的老妖婆。”
“你若還不能確定我的身份,聽聽你腳下人所喚何名便是了!”
言罷,徐小受身下一旋,貪神的腦袋上便亮起了陣道盤。
仲元子眼睛亮起,細細端詳。
便見徐小受一瞬進入了天人合一般的悟道姿態。
他雙手一甩,有無數靈線飛舞而出,精準無比紮在了璿璣大陣的……陣眼之上?
“這陣……”
徐小受略一沉吟,不驚反喜。
這陣分明脫胎於京都大陣,換湯不換藥。
在紡織精通的理解下,基本上也就等同於換了個名。
不過想來也是……
如若道璿璣一日之力,就能取代他兄長道穹蒼幾十年的精妙研究。
那十尊座,換她去坐好了!
而要說起京都大陣……
徐小受可太熟悉了,他從進城就開始研究。
每有所得,總得感歎一句,騷包老道是真惡心……
“起!”
當下,徐小受分神操縱,大手一揚,以靈線強控大陣,如是抽開了璿璣大陣的魂兒。
雖說尚無法做到真正破解,但堪壞內裡附帶的小小隔音陣法,不過是手到擒來。
“嘩!”
隻一瞬,玉京城內的喧聲,就隨他揚手而傳了出來。
“受到注視,被動值,+9999。”
“受到議論,被動值,+9999。”
“受到仰慕,被動值,+9999。”
“受到畏懼,被動值,+9999。”
“……”
信息欄陡然噔噔彈框。
那感覺就像是堵了一個月的便秘通了,徐小受表情直接燦爛。
“爽!”
他收回雙手,負於腰後。
當淩駕於玉京之巔時,其勢隨一昂首,也便攀到了頂點,仿是那氣吞山河幻境中的巨人駕臨。
有四劍、焱蟒倏而躍動,在周身交錯遊走,畫出了絢爛的劍花——隻有花裡胡哨,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腳下壓著癲狂的貪神,徐小受雲淡風輕,下巴微揚道:
“告訴這老阿婆,我是誰?”
這灑然一聲,輕飄飄傳向了玉京城的四麵八方。
城內人頓時失去了所有嘈議,在一股看不見、摸不著,如是幕後黑手般在推動的勢的作用下。
數以上千萬人,齊聲狂呼:
“受爺!受爺!受爺!”
三聲過後,眾人如夢方醒,四下對視,震駭莫名,不明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受到歡呼,被動值,+9999。”
徐小受總算圓夢,心情愉快到爆炸。
他挖了挖耳朵,一彈指甲蓋,唇角生譏道:“這下,耳屎都給你震散了吧,可知我是誰了?”
“哈哈哈哈……”
身可拘意不能拘。
葉小天在禁法鎖鏈下,聞聲表情比吞了蜜還爽,連拍大腿:
“好!好!好呃啊啊啊啊!”
不愧是你……
南城牆上,魚知溫倚在一邊,束手望著高空那在閃閃發光之人。
她眼角悄然一彎,其實想笑。
但笑不出來,因為另一方,說到底還是自家師尊。
城外半空的方問心、魚鯤鵬、仲元子,愣愣望著那踩於鬼獸之巔的家夥,表情十分精彩。
這個小子,分明就是此前在城外戲耍眾人之人。
再度歸來時,他似是還提前吞了熊心豹子膽,竟連整座城池之人,也敢戲耍。
甚至,就當著道璿璣的麵,戲耍的就是她!
隻是這手法……
這股勢……
這是何等靈技?
首當其衝的道璿璣表情無比難看,就如是這玉京城不再是她的城,而是徐小受所掌控之城。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躍來,竟是薑呐衣。
薑呐衣也不知道自己長了什麼狗膽敢在這等大局之中露麵,但不知為何,他就隨勢摸出了一張畫像,來到了道璿璣旁邊:
“璿璣殿主,他真的是徐小受啊,您不記得了嗎……”
啪!
道璿璣掌一反甩。
薑呐衣腦袋一歪,在半空留下兩顆血牙,人不知嵌到了何處地縫去。
徐小受看得大樂。
他順勢一屁股坐下,給貪神都震得腦殼發暈,繼而單手挎在膝蓋上,嗤笑道:
“打得好!”
“兩軍對壘,先斬自己一方軍師,你是懂打仗的。”
道璿璣瞳珠巍巍而顫,拂塵白羽,似也隨拳頭緊攥而發抖。
“受到怒視,被動值,+1。”
這就怒了?
那看來,騷包老道沒傳你涵養之道呀!
“你的神魂,在沸騰……”
徐小受饒有興致地點評了一句。
笑了下,他傾俯上身,搖起了手指道:“這不好哦,天機術士這麼大的情緒波動,待會兒你很容易失誤的。”
“方問心!”道璿璣忍無可忍,回眸喝道,“夥同鬼獸,該當何罪?”
這戲是極為好看的。
拋開立場不談,徐小受的一舉一動,無不打在了方問心的爽點上。
若是年輕百來歲,方問心也想這麼做……
可惜,他老了。
當道璿璣的話拋到了自己頭上來時,方問心便知無法坐視不管了,他淡淡道:
“死罪。”
道璿璣拂塵一揚:
“那便斬了他!”
“且慢!”徐小受及時伸手,有些遺憾道,“將死之人還有一個困惑,您方便解答一下嗎,老阿婆大人。”
“撲哧。”
這一下,南城牆上的魚知溫沒忍住笑出了聲,好在這一笑混在底下人群中,應該是不起眼的。
她趕忙掩住了唇。
該說不說,徐小受起綽號的水平真的很高。
師尊雖然看上去不老,但“老阿婆”三個字,用來形容老古板、老嚴肅了的師尊,是有點貼切的……
啊不是,罪過罪過……
小魚啊小魚,你在想什麼,她可是你師尊!魚知溫輕啐一口,小小扇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