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受爺嗎？”
玉京城的民眾，下巴驚掉到了地上去。
堂堂聖奴受爺，堂堂花來北天迎受爺，在大庭廣眾之下學貓叫！
何等荒謬？
這和他大戰道璿璣、力抗鯤鵬的高大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
“鬼獸寄身後的副作用，是這個樣子的？”
“還有，寄身寄身，說白了是鬼獸為主，寄體為輔。”
“為何契約成功後，仍能以徐小受的意誌為主導，貪神對他的影響微乎其微，隻是無傷大雅的幾句貓叫？”
底層的人沉浸在吃瓜的快樂中，反正跑又跑不掉，天塌下來葉半聖扛著。
他們望著高空上那和自己尾巴開始爭鋒相對，自喝自罵，時不時還“喵”兩聲的徐小受，感到頗為有趣。
“鬼獸化，還挺好玩？”
另一些有遠見的，則已開始考慮聖神大陸的未來——鬼獸的未來！
毫無疑問，自十尊座魁雷漢開創了徹神念，引領了一個時代的方向後。
徐小受此刻此舉，為所有人開辟了又一個全新的修煉方向。
他以實際行動告訴大家，鬼獸並不可畏。
契約很容易成功，根本不會死，甚至自己就可以做鬼獸化意誌的主導，而不是大家想象中的“被奪舍”。
副作用是貓叫的話，仔細一想，誰都可以接受。
重點是，鬼獸化狀態下，徐小受的戰力能否大幅度提高，如若能……
“喵！”
高空中，受爺突然發瘋。
一麵狂拔自己腰後的白尾，一麵又發出強烈製止的貓叫。
這下可給那些有遠見的煉靈師乾懵了。
戰力，真的能有大幅拔高嗎？
看上去，搞笑倒是可以……
“徐小受，我有一個問題。”方問心凝重望了過來。
作為初代紅衣，他對鬼獸的理解，可比無知的玉京城百姓多了太多。
徐小受契約鬼獸時，他該阻止，這是出於紅衣的憐憫，不想見其背負太多。
但當他鬼獸化成功，還能以其自身意誌為主導時，又不能全力集火抹殺了，該作另一個選擇。
徐小受聞聲，暫時放棄了和腦海中興奮的貪神對抗，迎著方問心的注視道：
“方老前喵！呃……請講……”
四周，刷一下安靜了。
那因此而更顯突兀的貓叫聲，連受爺本人都放棄了掙紮，大家也就逐漸選擇接受。
方問心望著那年輕人。
他輕易能判斷出徐小受的理性還在，且不是裝的，化身鬼獸寄體，對他的影響很小。
而這一切，似乎都來源於徐小受那修改過的特殊鬼獸契約書。
方問心問：“你的鬼獸契約書，似不來自戌月灰宮，而是你自己創造的？”
“喵！”
徐小受一出聲，噌一下火就上來了，“他喵的，閉嘴啊！”
“不是說老前輩您哈……”他又抱歉地看向方問心，“是的，就是我創造的喵。”
一句話，乾得玉京城人仰馬翻，樂不可支。
“受到驚奇，被動值，+9999。”
“受到嘲笑，被動值，+9999。”
“受到喜歡，被動值，+3666。”
“……”
方問心還想再說點什麼，徐小受思緒轉了過來，似笑非笑道：
“方老前喵，您不會想讓我慷慨大義地將這鬼獸契約書貢獻出來，傳授給聖喵殿……呼！傳授給天下喵吧？”
一句話說完，徐小受臉部肌群抽搐得厲害，眼眶裡已有淚花在閃爍。
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他強忍著羞恥，蒸發了眼角淚花，怒視向方問心。
——他本可以平心靜氣地對話，現在看誰都火大！
方問心一把給問住了。
還彆說，他方才真有過這樣的想法。
而在徐小受麵前，甚至不需要他多說半句話，心思就全給讀懂了。
便聞對麵輕笑後又接著貓叫一聲後，臉色變得鐵青，然後就出聲道：
“其實也可以，隻要方老前輩脫離聖喵……殿堂，加入天上第一樓，我可以，喵……好，我們可以將鬼獸契約書，傳授天下！”
方問心一下讀出來了太多信息。
徐小受契約完貪神，貪神的理智也回歸了？
二者竟都是完好狀態，甚至能進入深層次的自我意識對話。
也就是說……
徐小受的天賦，真要多加上一條“吞噬之體”了？
“這斷不可能。”
方問心矢口否掉，在原則性問題麵前，他不會犯錯。
“哈哈嗷嗚，如若我是道璿喵，你已有取死之道——緝拿貪神無功，縱容我徐小受契約鬼獸，事後還當著世人的麵聊這些悖逆之事……”徐小受冷笑一聲，“你至少得斷兩臂喵！”
玉京城一下嘩然。
這含沙射影，射得太妙了。
不妥妥在打聖山的臉，抨擊其之前對無月劍仙的處罰麼？
徐小受腦海裡罵完貪神，轉口又道：
“桂折聖山沒有容喵之量，容不下半個外姓喵，方老姓方，早晚有一日得出事的喵……”
“呼！不若來我天上第一樓，你我可以隨意研究鬼獸，一有成果，攤諸世眾，造福五域，何不喵哉？”
“哇草！”
一言說完，徐小受忍無可忍，拔出藏苦對著腰後的白尾一把斬下。
結果那白尾拽著他，開始在高空轉圈圈……
這畫麵在外人看去，不正是貓在追逐著自己的尾巴玩耍？
“哧。”
魚知溫掩嘴樂了。
鬼獸化不是一件關乎生死的嚴肅之事麼？
為什麼徐小受的鬼獸化，能這麼……可愛？
一樁十分嚴肅的事件，一次十分認真的談判，在徐小受舉起劍追著尾巴開始玩的時候，性質直接變了。
滿城的人都在看這出鬨劇。
方問心的回話出不來，望著高空中轉圈圈的年輕人，緩緩閉上了眼。
年輕，真好……
“嗡！”
璿璣大陣一顫。
魚知溫猛一驚醒，發覺自己對大陣的掌控權被剝奪了。
回眸望去時，玉京城上的高空，不知何時凝出了一道威嚴的身影，宣判道：
“徐小受契約鬼獸，妖言惑眾！”
“吞噬之體的危害性有目共睹，不談弊害，隻談利好，而去傳揚鬼獸化之路，更非正義之談！”
“今本殿，令三聖通力拿下徐小受，再不可延誤、耽擱，違者重罰！”
這幾聲出，所有人訝然看去。
“璿璣殿主！”
“殿主回來了，她果然沒有死，徐小受其罪當誅！”
“璿璣妖道……呃，咳咳，殿主所言甚妙！”
“……”
不止城內人，城上諸聖回首視去。
徐小受一聽這令人作嘔的久違語氣，同樣停下了動作，驚眸而回：
“道璿喵，你還敢露麵，不怕小爺我再一劍給你斬了？”
道璿璣冷笑視著那將自己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徐小受，唇角蔑然勾起：
“貽笑大方。”
靠！
不得不說，這一句當真戳到了徐小受當下最大的痛點。
他一般是不吃這種激將法的，奈何這回是真不一般。
噌一下，徐小受耳後隱有白色毫毛滋生，陡然又尖立而起。
他腰後的白尾也豎了起來，連屁股都高高一弓……猛地壓下。
“道璿璣，你在找死！”
重喝聲伴隨著漫天血黑色鬼氣，一下炸開。
在朦朧的畫麵中，眾人隻見徐小受眉心處三道血紋變得無比醒目，腰後毛茸茸的白尾一掃，開作九尾。
“轟！”
他一爪探出，其上不止自身各力，還攜了些不屬於他的罰神刑劫的力量，強勢轟在了璿璣大陣上。
隆！
大陣水幕幻化，這一次卻沒有被擊穿。
道璿璣處於大陣之中，眼神輕蔑，隻要不出此陣，她怎麼可能再被徐小受所斬？
甚至激怒他之後，三聖齊下，這小子覆掌可拿！
便這時……
迎著徐小受那猙獰的麵孔，道璿璣的視線，不由被他雙目間的異樣所吸引。
但見其左邊貓眼豎瞳處，內裡忽有三點灰色花斑翻轉，快速逝於瞳孔之間。
“轉意孔？”
“不好！三厭瞳目！”
道璿璣臉色一下煞白。
她猛地想彆過頭去，腦子裡卻“嗡”的如有雷鳴般炸響。
思緒，斷鏈了……
徐小受指爪一壓璿璣大陣，貓沉的人身嘭的彈起後，又於高空一翻，繼而跨坐於那驟然凝成的鬼氣王座之上。
九尾在背後旋掃而開。
聖力在腳下濺射而去。
他二郎腿一蹺，腦袋一歪，左眼三厭瞳目中，鬼氣便如電般氤射而出，高聲冷叱道：
“道老王八，給小爺我滾出大陣來！”
這一聲爆喝，喝得全場眾人幾近耳鳴，心駭神凜。
舉目再望時……
徐小受端坐鬼氣之巔，恣意妄為！
而大陣內璿璣殿主顫顫巍巍，竟才像是那貓得了主人之令，抬步就真敢往前了。
“不可！”
“璿璣殿主，快快醒來！”
“徐小受，你不可再胡來！”
城上方、魚、仲，三聖俱驚。
誰都不曾想到，惡變來得如此之快。
鬼獸化的徐小受，繼承了貪神的吞噬之體也就罷了——雖然可怖，得以預見。
但這三厭瞳目……
這是徐小受自己的？
還是說，從貪神那裡繼承而來？
“貪神！”
至此，諸聖才想起來，在情報的記載中，貪神不止有三厭瞳目，還有三劫難眼。
現下看來，這些能力真全給鬼獸化後的徐小受繼承了？
——誰能防備啊！
道璿璣已經夠縝密了，尚未思及此處。
徐小受卻跟那敏感肌一樣，一見麵、一觸發，三厭瞳目就給使了出來！
這太快了！
然諸聖的反應是慢了一些，三大半聖，卻也都不愧半聖之名。
在道璿璣顫顫巍巍，邊掙紮邊聽令，幾乎要飛出璿璣大陣之時。
三聖後發先至，齊齊攻向鬼氣王座上的徐小受。
仲元子指尖躍出了十種能量……
方問心九枚血影銅錢，跟進打來……
魚老人都麻了，一邊飛一邊想退一邊又隻能爆喝道：“仲元子，給老夫收了你的神通啊！”
鬼氣王座之上，徐小受桀然大笑，踏空而起：
“來得好！”
他俯身之後，昂首一吸。
“嘶——”
呼吸之法，開！
大快朵頤，開！
吞噬之力，開！
不過眨眼之際，玉京城上下方圓數萬裡的能量，都被那恐怖吸力完全抽乾。
天道顫動，空間曳搖。
就連璿璣大陣上的一些天機道紋，都被吸乾抽爆，化作星光注入徐小受眼耳口鼻之中。
仲元子怔了一下。
他手上的“能量源種”們，已全部不翼而飛。
“阿咧？”
直至此，這老頭子才反應過來……
徐小受已經不是那個徐小受，他鬼獸化了，有吞噬之體了！
思維慣性，害人不淺。
可這個嘶吼，所有消失的能量、靈氣、聖力，在三聖臨麵時，已被徐小受於掌心中化了出來。
那是一個模糊的小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