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陰靈柩的棺材板,終於是被樹枝抽飛了。
避鬼的床不見了被子,被鬼盯上的三個人,也就徹底慌了。
“徐小受你不要扯我的褲子!”
“月狐狸你好好開你的棺材不要講話,轉起來,樹枝要進來了!”
“嘔……”
陰靈柩高速盤旋著,在海嘯中顛沛。
駕駛員月宮離試圖讓隻剩下三麵的棺材,麵麵俱到防下四麵八方襲來的祖樹樹枝。
似乎隻要轉得夠快,三麵也能當四麵用?
但這太累人了,月宮離忍不住咆哮:“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我駕馭陰靈柩,你總得想個辦法吧?”
“在想了,在想了!”
“快啊,你這麼磨蹭,我陰靈柩都要整個散架了!”
“嘔……”
又是突然的一聲嘔吐聲。
月宮離忍不住聖念掃向後方,發現那來源於一張陌生而熟悉的書生臉。
他忍不住了:“話說你的焦慮哥為什麼一點用都沒有,他不是來救我們的嗎?”
“理論如此。”
“那實際呢?”
“實際……”
陰靈柩內,徐小受看著被高速旋轉死死甩在底部,和六髓屍王貼在一起的空餘恨。
沒來由的,他腦海裡閃過了這位十尊座被神亦虛像一拳揍飛的離譜畫麵,沉吟了許久才道:
“他可能,暈棺材?”
……
轟轟轟轟轟!
祖樹枝條狂抽猛擊。
陰靈柩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被海嘯推著拋向四方,毫無目的可言。
一路過去。
徐小受已記不得“偶遇”過多少煉靈師。
起步都是太虛,時不時還有半聖,但都一個樣,基本一冒泡就沒了。
或者強點的,能堅持個三五息,然很快也被海嘯淹沒。
這還是明麵上看得著的!
看不見的,都不知曉還有多少自詡不凡,想要接受斬神官傳承的人,莫名奇妙被指引來了這方神庭雛形之後,一命嗚呼。
“太多了。”
“到底來了多少太虛、多少半聖?”
“締嬰聖株這一波,簡直是肥到家了,她不會湊齊九九八十一顆半聖位格,原地封神稱祖吧?”
也就月宮離聽不到如此腹誹,否則都要震驚於為何九九八十一之數,能和封神稱祖結合起來。
“有人!”忽而某一刻,徐小受往斜遠方一指,驚呼出聲。
“哪裡?哪裡?”
月宮離登時眼睛亮了。
在這片海嘯之中,半聖都為砧板魚肉。
他仨倚賴一個異能武器陰靈柩,好說歹說才算堅持到現在,還有誰有能力戰締嬰聖株?
聖念一掃,月宮離很快也瞥見了徐小受所說的那個人。
那是位身材惹火的豐腴美婦,一頭淩亂的淡紫色長發在祖樹枝條的鞭笞下四處飄揚。
他一手提著一個大酒葫蘆,一手提著一根比體型還大的龍牙,但也不用。
僅靠一雙圓潤的大長腿,一腳一破虛空,愣是把他小命給護下來了。
最關鍵的……
“太虛?”
徐小受炸裂了。
匆匆一眼掃過去,他篤定這位阿姨沒有聖力,未臻半聖之境,所以……
用腿?
古武?
“我原以為神亦已經天下無敵了,她是誰?”徐小受捂住腦門。
原來窮途末路,方知誰是真英雄!
“喵?!”
月宮離海沒回話,腦海裡貪神一聲尖叫,像是給嚇到了。
“兩位……”
被祖樹枝條纏著的美婦,同時也發現了這口隨浪而行一往無前的無蓋棺材,開口就是暴擊:
“救救老子!”
徐小受腦瓜子一嗡。
其實吧,阿姨的聲音是蠻好聽的,但阿姨的自稱……有點不對勁吧?
“喂,靠過來!”
美婦龍牙斬斷枝條後撲了過來,但大腿又給卷住了,根本脫身不得。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話到嘴邊……
“嗝——”
一個長長的酒嗝過後。
陰靈柩已經被轟向了遠方,徹底失之交臂。
“靠!喝酒誤事!”
……
“誰啊這是?”徐小受瞥向了月宮離。
月宮離一臉迷茫,專注地開著棺材,頭都沒回一下,似乎從未見過這號人物,“好強的太虛。”
“你也不認識她?”
“是的。”
“受到欺騙,被動值,+1。”
月狐狸你!
徐小受差點還真信了。
如此猛將,不可能籍籍無名,說她能上祖神榜徐小受都信。
再聯想到方才貪神的驚叫,細細一問之下,果不其然!
“白胄宮主?”
“你認識?”月宮離驚著回眸。
“你可彆裝了!”徐小受剛想嘲諷,眼睛一瞪,“臥槽,開車彆亂看……啊呸,開棺材你注意點……”
轟!
粗壯的祖樹枝條,直接從無蓋的頭頂抽進來。
徐小受眼疾手快,焱蟒抓住一割,跟割八爪魚一樣將黑色的枝條斬了下來。
“嗤……”
樹枝一斷,斷口處噴湧出了大量的邪神之氣,試圖汙染棺材內的所有人。
月宮離無動於衷。
徐小受大口大口吞噬入腹補進龍珠。
“嘔……”
空餘恨還死死貼在棺材底部乾嘔著,什麼都察覺不到,也完全不受影響。
祖樹枝條似乎愣了一下,旋即失去了所有活性。
整個棺材唯一受到影響的,是六髓屍王。
它肚子猛地臌脹了起來,不像是要生寶寶,反倒像是要炸開了。
“淨化!”
月宮離唾罵出聲:“神性之力你倒是用用啊,這點邪神之力,你也受影響?”
六髓屍王迷茫地“謔”了一聲,這才像是想起來了什麼,身上騰冒出純淨無比的聖祖之力。
登時整個棺材都被點亮了,明媚如同教堂,敞亮無比。
徐小受愣住了。
不是,一具屍體,你怎麼這麼神聖啊?
這個破棺材裡,就沒有一個閒人,不,連具閒屍都沒有。
腹誹歸腹誹,他好似明白,連虛空巨主都倒在了締嬰聖株的攻擊下,這看似更弱的六髓屍王還能活下來,不是沒有理由的。
這家夥弱智歸弱智,身上祖源之力的質和量,其實不弱於虛空巨主。
且它還有比虛空巨主強的最重要的一點——有智!
“這月狐狸……”
“不要提防我了!”月宮離腦袋往前,全力操縱陰靈柩,似還能看到徐小受的內心,意有所指地努努下巴道,“看看你們聖奴的人吧!”
聖奴?
徐小受抬眼望向另一邊。
但見遙遠之處,有道米粒大小的渺小身影,背負血樹,手持砍斧,啪啪將奪命的締嬰聖株枝條砍碎。
他砍樹好像有額外攻擊力加成,斬得不亦樂乎的。
周身則氤著朦朧水汽,為他保駕護航的同時,防住了偷襲的枝條。
兩相搭配,乾活不累。
“岑喬夫?水鬼?”
徐小受眉宇間都多了喜色,指揮起了駕駛員,“開過去,開過去!”
月宮離什麼話都沒說,默默回過頭,瞟了他一眼。
“呃……”
徐小受一身熱切給冷水澆滅了。
是哦,這棺材還是月宮離的,自己強行上車已經夠離譜了。
月狐狸老謀深算,怎麼可能再讓水鬼和岑喬夫兩大半聖上來?
那不止是喧賓奪主了。
屆時黃袍加身,把駕駛員位置奪了都有可能!
“轟!”
月宮離有點經驗了,駕馭著陰靈柩,朝反方向被轟飛,遠離聖奴。
很明顯……
偶遇過兩波活人之後,月宮離笑不大出來了。
似乎他也意識到了,如今祖神榜上除了他這個聖神殿堂的,其餘的都可以說是敵人。
甚至放眼整個神之遺跡,聖神殿堂固然還算一家獨大,但底下全是圖謀造反的黑暗勢力。
以往能互成犄角之勢通力合作的聖宮,隨著衛安早前的離開,今也不複。
“聖宮早早退場了……”
“他月宮離,獨木難支!”
徐小受自然能意識到這一點。
岑喬夫堪堪封聖,能力幾何尚不大清楚,水鬼能耐有多強他卻是知曉的。
我能看到他,他看不到我?
放屁!
彙合雖然暫時還彙合不了,架不住他嗓門大,揮起手就能放聲高呼:
“粉紫……”
咕嚕嚕!
果不其然,話甚至還沒喊全,虛空之中濕度劇增,甚至還冒出了好多水泡。
本在摸魚,把老樵夫當成老驢在使,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水鬼一下發力了。
無邊的水汽順著祖樹枝條隔空渡來,瞬息就爬到了陰靈柩的附近,繼而順著人體、屍體爬了進來。
奧義之才、之能、之光,是締嬰聖株再黑暗都遮不住的!
80%,90%,中間的差距大嗎?
大!
但不至於能到像普通半聖一樣,瞬息給秒掉的地步!
陰靈柩內突然潮濕。
六髓屍王看著自己逐漸水脹起來的身體,兩隻手抓住腦袋,晃了晃裡麵多出來的水:
“謔?”
月宮離麵色一變。
“滾!”
哢的一聲,整個陰靈柩冰化。
六髓屍王更是直接給凍成了一具冰雕,水分都給完全瀝乾了。
“咕嚕嚕……”
徐小受胸前衣物卻是分開。
血水凝成了半個人影,再湧動化出模糊的頭顱,那鏤空的半張黃金獸麵也跟著出現。
水汽凝作的大手從徐小受肩上探出,輕輕推動著水鬼麵龐上的半張黃金獸麵,模糊的水色五官分明能傳遞過來一種厭煩、憎惡的情緒,卻是扭過頭,盯著徐小受,快速開口道:
“老樵夫快撐不住了。”
“血樹陰枝是有副作用的。”
“締嬰聖株情況有變,已經超過了普通祖樹的級彆,少說也得是個高境聖帝,但表現出的力量……”
“我都知道。”徐小受打斷道。
“那你叫我過來乾什麼!”水鬼一怒。
“你彆光看著啊,也出點力好不好,岑喬夫都要被你榨乾了。”徐小受嗬嗬道,“我師父呢?”
“不知道,沒見著,應該還沒出事,或者察覺了指引沒進來。”
徐小受若有所思,對著近在臉前的水汽人臉道:“你去找一個女人,淡紫色頭發,身材很好,看上去約莫三四十歲……”
“白胄宮主?”
“啊對對,你認識她,那最好不過了,我雖然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但你肯定找得到……”
“我找不到,我現在自身難保。”
“你放屁,你自身難保,你這麼悠閒?聽好,她有一個大葫蘆,裡麵有酒液,酒就是水,你肯定能找到。”徐小受以往被寄身控製多少次,現在就有多信任水鬼。
水鬼捏著他的黃金獸麵,足足沉吟了十來息,才長聲一歎:
“戌月灰宮和聖奴不和,我虛空島幫過八尊諳,白胄宮主肯定不喜歡我,不可能合作的。”
徐小受唇角一掀。
裝!
你繼續裝!
他當然知道這是推辭。
水鬼確實能力很強,但架子也很大,或者說本來就不是很喜歡出頭,得付錢。
彼時虛空島一役,八尊諳是付了代價請他出山,他才肯幫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