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受還是第一次見著,有人能在這等必死之局下,做出那麼多次反應,以及反抗。
換作他妹道璿璣,在出場那一刻已經倒下了。
饒是如此,身體整個被染黑,意味著道穹蒼整個靈魂體都被自己誅滅。
隻能說……
道高一尺,受高一丈。
青原山那一夜的仇,儘人呐,我幫你報了!
……
“三位,靠過來一下。”
神之遺跡,第一重天。
隸屬於月宮離麾下的某位斬道境情報人員,本在樹蔭下休憩,忽而起身招呼起了他的三位同伴。
“怎麼了?”
三大斬道同伴翻身而起,警覺四周的同時靠近中心。
那呼喚他們過來的斬道卻拔出黑刀,一刀梟三首,覆掌滅神魂,終末單膝而跪,雙手奉天,虔誠而恭敬喊道:
“大神降術。”
哢!
他的身體裂開,並沒有人影走出來,隻是飄出了一團氤著聖力霧氣的意識體。
霧氣猛地擴張,吞沒了斬道境的情報工作人員整個身體。
“呃呃呃……”
那人痛苦掙紮了許久之後,從霧氣中走出,表情變得無比陰翳,抬手就給自己灑上了一道清輝。
“大庇佑術。”
道穹蒼給這具新奪舍的肉身快速修複,目光眺向遠天,心情無比複雜。
“發生了什麼?”
是的,直到這一刻,道穹蒼依舊不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
他從染茗遺址甬道口而入,孑然一身也敢自信赴局,不畏那祖神染茗。
甫一登臨神之遺跡第一重天,快速過完進場畫麵之後,道穹蒼就感應到了第十八重天有人在窺探太宰慈。
不錯,身在第一重天,道穹蒼便已可清晰見著失控的太宰慈、奄奄一息的蝕金之夔,以及正在琢磨“大神降術”的徐小受。
他沒忍住,跟徐小受開了一個玩笑……
道穹蒼是一個浪漫的人。
類似他開過的玩笑有很多,這並不奇怪。
而實際上也是——哪有什麼提前幾十年的算計啊?不過都是步步為營之後的隨機應變罷了。
包括上一次通過神農藥園的龍杏進入杏界。
道穹蒼也隻是想起來了可以這樣做,可以成為一個巧合的小玩笑、小驚喜,而非早在第一次見著龍杏的時候,就預知未來知曉了有徐小受這個人。
這一回,他依舊如此。
在徐小受試圖窺探“大神降術”之秘時,道穹蒼虛實摻和,給那小子來了副心理衝擊的大藥。
從“虛空島見”,到“染茗遺址見”,到“神之遺跡見”……
道穹蒼太懂心理暗示,以及如何施壓了。
他隻需略施小計,相信徐小受膽兒都能給嚇破掉,膽汁都能當著自己麵吐出來!
哪曾想……
這小子以前被嚇,調頭就跑。
現在,反手一記靈魂攻擊射了出來?
還跟自己一樣,仿在腦海裡提前演練過三萬六千八百次——防不勝防!
“我的靈魂,被殺了?”
道穹蒼無比煩躁地踩在身側三個屍體上麵來回踱步,直至此,目中依舊有著濃烈的不可置信。
他掩藏真身掩藏了三十多年。
他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從聖神殿堂總殿之主的位置退下來後,隱於人世,操縱世人命運的可怖形象。
他甚至在南域和八尊諳碰了次麵,還計劃上了戌月灰宮,不曾想棋路一變才剛入染茗遺址……
給人手指捅喉嚨裡,把靈魂射爆了?
一切靈魂防禦和寶物形同虛設,甚至沒有起到哪怕一絲一毫時間阻隔的作用!
這跟八尊諳藏劍幾十年,因由說書人睡了一個懶覺護法不力,給某個先天暗殺成功了有何區彆?
——簡直胡鬨!
“可要不是我提前藏有暗手……”
“這意識體若隻能在第十八重天晃蕩,徐小受真有可能找出我來,將我誅於神之遺跡?”
道穹蒼想了又想,想了還想,甚至掐出手指算了又算,算了還算……
“不可能啊!”
“我,怎麼可能,會被他逼到這個地步?”
答案永遠為零的事情,就這麼不可思議的發生了……
這,就是變數?
這,就是損掛?
“命裡注定,我有此一劫?”
道穹蒼甚至忘記了回去,呆呆地坐在樹下,腦袋放空了好一陣後,才猛然想起來……
“不好!”
“我的真身肉身,還在第十八重天,他們不會胡來吧?”
……
“你把道穹蒼殺了?”
第十八重天,水鬼從遠處掠來,不可思議地抱著腦袋,連將那半張黃金獸麵擼到了額頭上去都不自知。
震駭莫名!
“隻是滅了他的靈魂……”
徐小受把手指湊嘴裡抽出來,把口水往騷包老道身上擦,完事後也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
嘶!
好奇怪!
我竟如此生猛?
他皺著眉頭,不敢相信這一切似的,又伸手捏了捏道穹蒼黑色的臉。
軟軟的……
不是天機傀儡,有肉感,還有溫度……
“發生了什麼?”
岑喬夫懵逼地上前,見狀也伸手,狠狠一彈道穹蒼腦殼。
真的沒有反應?
什麼世道,我給了道殿主一個腦瓜崩?
明明被敲的是彆人,岑喬夫自個兒腦袋暈乎乎的——好生神奇的感覺!
“唔?”
白胄縮在幾人之後,本不敢輕舉妄動。
見他們摸完道穹蒼後各自露出詭異的表情。
不會反抗的十尊座……想了又想,白胄沒能忍住獵奇心,伸手捏了捏道穹蒼的胸肌。
“?”
“!”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湧上心頭。
白胄仿佛失去了人類言語的能力,紅唇蠕動半天說不出話來,總之就是眼睛一亮、很亮、賊亮!
“最好彆亂碰!”
桑老是唯一一個自製力奇高的人,見狀勸道:“據我所知,騷包老道能通過接觸給人留下印記,實現極為詭異的奪舍。”
幾人同時收手,腦海裡浮現出了方才“大神降術”的畫麵,齊齊望向徐小受,眼神中滿是求知欲。
到底發生了什麼?好好奇啊啊啊!
“我不造啊……”
徐小受一聳肩,知曉自己並沒有多少時間去解釋。
道穹蒼應該是被自己嚇到了。
他怕靈魂滅後,意識體第一時間進入肉身,自己有後續應對方案——實際還真有,隻是沒提前製定好。
他該是直接遁到彆處去選擇複活了,但也應該,很快就會歸來!
道穹蒼的肉身,曾在虛空島上正麵硬撼過神獄青石的力量……
想到這,徐小受索性不浪費時間去解釋,直接上手,撕開了道穹蒼的上衣。
“啊?”岑喬夫震撼。
“你!”水鬼眸色一緊,後撤半步。
“這……不好吧?”白胄倒吸一口冷氣,忙上前道,“需要老子幫什麼忙嗎?”
徐小受化出無袖·赤焦手,狠狠紮向了道穹蒼肉身的胸膛。
“轟!”
恐怖聖祖之力氣浪炸開。
四下幾人無不被轟得翻飛,就連徐小受都節節爆撤,滑行了許久才穩住身形。
果然!
他的身體,有驚天大秘密!
比起道璿璣的,道穹蒼的更讓人心馳神往!
被轟開後,這下周遭幾大半聖也都知曉徐小受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樣子了,他應該是要研究什麼?
幾人紛紛回過身來,重新聚到道穹蒼那任人擺布的肉身旁邊,儘皆雙目發光、發亮。
“需要老子幫什麼忙嗎?”白胄吞咽著口水,雙爪在腹前微握,炯炯有光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道穹蒼玉白色胸肌上隱隱淡去的天機道紋。
徐小受點點頭,先以紡織術的方式視向道穹蒼的肉身,結果發現……
這家夥的衣服,能屏蔽任何類天機術方式的窺探。
他登時不客氣地一揮手,吩咐道:
“先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