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一章 生殺予奪難言苦,銀月高懸請聖祖(2 / 2)

鳥瞰視角下,眾人四散逃命,如波紋往外邊湧開。

可逃出生命禁區的,被獻祭大陣直接獻祭。

不敢逃出生命禁區龜縮在邊緣的,被邪神亦追上後,亂棍敲死。

畫麵,慘不忍睹。

……

“不要這樣吧……”

半聖長遺眼瞅著身邊人一個個倒下,雙手用力握成拳,旋即無力鬆開。

神亦的強度,他早有領教。

霸王的硬度,他以身試過。

當這二者前頭再被冠以一個“祖神”的名頭時……半聖,怎可能硬撼?

“嘭!”

亂飛的棍影忽從眼前放大。

眼球炸碎、腦袋炸碎,長遺身子整個成了齏粉。

靈魂被提取、意識被鎮拘,就連半聖位格都隨著締嬰之翼一展,被掠過吞下。

“夢……”

在前線戰場廝殺那麼多年;

追隨宴生盟主的腳步後被封為“北域七星”之戰狂;

接那“請聖令”,說是玩累了自殺便可以退出遺址,絕不受半點限製;

來這裡後隨便遇到個後輩,都被其一棍敲成爛泥,還有各種掌握祖源之力的年輕人;

見到“祖神”本尊;

“麼……”

痛苦來得太短暫。

以至於長遺直至瀕死的前一瞬,都不覺自己會這般兒戲的聖隕。

他的思緒,永恒地停在了這一刻。

……

嘭!

半聖白羽腦袋高高飛起,已能瞅見斷裂崩碎,遠離自己而去的下半身。

“不應該啊……”

他腦海裡閃過了無數畫麵:

生來驚豔的聖虹之環屬性;

屢戰屢勝的比賽,從無敵手的青春;

天命之子般的人生履曆,縱橫五域罕可比擬的大道之途;

封聖後直接墊底,任人欺辱;

自囚一隅,以山水為伴,過完幾度甲子春秋;

請聖令看到機緣,拚儘全力最後一試,縱使失敗還有自殺退出這一條路;

雪蓮穀連個小姑娘都有聖帝老爺爺陪伴,這才叫天命之子,才叫主角吧;

原來主角也可以隕落得這麼快;

半聖哪裡是終點,半聖隻是成為奴仆的起點;

但也算是,見過祖神,見過大世麵了;

“莫沫前輩……”

靈魂消隕,意識崩潰之前,白羽遙遙望了道模糊的無頭白裙身影。

他記起來了什麼,自己的魂血還在人手上。

他拚儘全力,用了畢生的力量在呐喊。

他已聽不見那隕於三十而立年紀時,自己喊出後便給遺忘了的那一聲:

“還…我…自…由……”

……

“生命,如此脆弱。”

遺世獨立狀態下,徐小受雙目灰黯,無神地望著修羅道的邪神亦在生命禁區內肆意屠殺。

有那麼一瞬,他想過自己可以鋌而走險,衝出去,也許就有那麼一絲機會保住他們。

可真的能保住他們嗎?

斬道、太虛,乃至是半聖……

桑老、水鬼尚且不敵,戰力尋常點的半聖,真的可以在此局中堅持到結束,走出染茗遺址嗎?

“大道之爭,從非兒戲,勢必見血。”

水鬼曾經在孤音崖下深海開過的一槍,而今終是擊中了徐小受的眉心。

他第一次見著,原來半聖也脆如肉雞的那一刻,連被劈死的時候都叫不出完整一句話。

連蹦躂一下,都蹦躂不了。

“不成聖,終為奴。”

腦海裡不自覺便響起了彼時加入聖奴之初時,八尊諳說過的那句話。

其實直到邪神亦發瘋之前,徐小受都不明白,八尊諳所追求的“自由”到底是個什麼標準,聖奴人都在尋找的“答案”又是個什麼。

似乎有人解釋過了,可不親曆,全然無法理解。

直至現在!

直至此刻!

徐小受恍惚間明白了八尊諳、桑老、岑喬夫、水鬼等一直在鬥爭反抗的精神內核。

他明悟了十尊座中魁雷漢、神亦、苟無月、愛蒼生等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在尋求不同的超脫的本質原因。

不成聖,終為奴……這句話該隻是一個開始,而非結束,後麵該要再續上這麼一句:

“縱成聖,不為奴?”

假使這個世界的至高者,還有那麼一絲可能,會如當下邪神亦這般發瘋。

那麼,鬥爭與反抗就是必要的,追逐真正的自由就是必要的。

因為這個“假使”在而今看來,已成事實:

北槐若無人可扼,世間半聖個個都是太宰慈,個個都將成為至高掌權者的玩物。

太宰慈尚且如此,半聖怎不為奴?

半聖尚且如此,半聖之下,何談超脫?

被動的從來都不隻自己一個,聖神殿堂下的十尊座、天梯之下的聖神大陸、祖神之下五大聖帝世家……整個世界,各皆如此!

“我明白了。”

徐小受緩緩站起身,懷裡抱著的,是一具無頭女屍。

這是莫沫。

這是封於謹新肉身炸碎之後,被他及時救下來的莫沫。

說是“救”,其實隻是順手為之罷了。

莫沫的靈魂應該在封於謹手裡,失去了靈與意的肉身,不過隻是一個物件。

她如衣服、戒指,乃至是她手上的白色鐲子一樣,都是死物。

遺世獨立狀態下,自己一接住莫沫,邪神亦就忽略過去了。

“我能救下的,隻有這點……”

抬眸望去,生命禁區內已橫屍遍地,不剩幾人。

這一次被盯上的,是跪地匍匐的月宮離:

“放過我吧,放過我,邪神大人,請把我當成一個屁給放了吧。”

“我是您的行道者,我是您最忠誠隻背叛過一次的奴仆,我還有其他的用處……”

邪神亦停在那狐狸男身前。

岑喬夫和白胄,則在那狐狸男的後麵背靠著背。

沒等多久,隻是一刹,邪神亦作出了決斷,霸王當頭劈下,呼在了這三人跟前。

……

“給!你!臉!了!”

月宮離身上陡然炸開澎湃的聖祖之力,身形如化利箭,瞬息洞破邪神亦的身軀。

在穿過其身之後,屹於半空之時,他遙遙轉身。

九天冉升一輪弦月,清輝月華灑下,月宮離不止頭發天藍,一身也染成了冰藍的顏色。

他的眉心處亮起了一枚銀色的月印。

他並指成印,口中念念有詞,那銀月之印似是一旋,倏然間其身周有清風凜冽,如禁解桎除。

“月氏傳人月宮離,謹以此印,恭請聖祖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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