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案桌後的斬神官垂眸往下,似有笑意。
祂高可遮天,其視下,那兩個人類真如螻蟻般渺小,微不足道。
然三十六神刑汲魂陣,壓爆了諸多半聖的肉身,連聖帝靈魂體拚命抗衡,都無法幸免於難。
這二人,卻得已堅持下來。
孰強孰弱,高下立判。
便是較那蠢死的締嬰聖株,於祟陰眼中,此二者猶有過之:
“爾二者,閱識不凡,資質亦可,較於聖帝封天,可入本祖祟陰門下。”
“此諭,僅示一遍,誠納魂血以供,亦或神隕魂裂,終焉於此。”
“三十息,作以權衡,時至而亡。”
不見斬神官唇齒有動,那浩瀚縹緲的聲音從星河與黑洞的四麵八方響起,帶著重重回音,令得場麵頓時化出無儘的肅殺感。
徐小受聽完後腦殼一陣發嗡,連幻滅一指蓄力值都漲了一些。
他左右看去,桑老、水鬼等智將已然不在,分裂的魂體在三十六神刑汲魂陣上扭曲掙蜷,連發聲都做不到。
他看向道穹蒼,道穹蒼捂著腦門,眉頭緊蹙,表情無比痛苦,連身軀都在陣陣發顫,得依靠祖神命格才能堅持得下來。
他再看向星河案桌後的巨人,高大、偉岸、法力無邊……
第一次,徐小受感受到如此強大的壓力!
他輕易讀得出來,在祟陰邪神眼中,自己和道穹蒼真不算什麼。
不過是因為祂需要手下幫忙做些雜事,締嬰聖株已死,封天聖帝又不配,所以才騰出來兩個位子來罷了。
祂的高傲,祂的不屑,祂的淡然……
全建立在“祟陰邪神”與“斬神官染茗”的結合之上,這可遠比那什麼邪神亦還要恐怖上無數倍!
恍惚之間,連徐小受腦海中都閃過了這般想法——從祖神,不屈辱,可聖奴,亦神仆。
便這時,身著萬千苦痛,扛著無儘威壓的道穹蒼出聲了:
“你得到的,隻是染茗的道嬰吧?”
道嬰?
徐小受思緒納回。
一瞅信息欄,果然其上有“受到指引”、“受到影響”一條又一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屏住呼吸,全神貫注不敢再分心。
連道穹蒼都可以在這般鎮壓之力中繼續冷靜分析,找尋祟陰的破綻。
自己真要先從了,那才是死路一條!
很明顯,祟陰邪神確實不在乎腳底下兩個螻蟻,自顧自念道:
“二十息。”
道穹蒼猛一握祖神命格,整個人似有了死前回光返照之象,語速加快:
“締嬰聖株已隕,這是你最後可利用的道嬰了吧?”
“如我所料不差,你複蘇之後力量著實低微,所以才需要等我們過來,在我們麵前殺雞儆猴,斬封於謹的靈魂體吧?”
此言一出,徐小受眉頭高高一揚。
好你個騷老道,你是真什麼都敢往外抖啊,那可是祟陰邪神·染茗!
可抬眸視向那位染茗,祂麵上依舊無有半分波瀾,四下已再有神音降耳:
“十息。”
道穹蒼端著祖神命格,便若是端上了他的天機司南,一整個智珠在握,散發著智性的魅力光芒。
他踱步往前,修複了的雙眼瞳光熠熠地掃向那三十六根神刑柱,輕笑道:
“依我拙見,這三十六神刑汲魂陣,主要是用來維持染茗的神庭吧?”
“你也力窮吧?”
“或是這其中尚分了幾分力量,用以彌補你跨越現下複蘇初階段,強行使用斬神官神庭而導致的消耗吧?”
“你並不能有大動作吧?”
祟陰邪神·染茗聲聲入耳,不見有異。
隻有那死神數數般的倒計時不時響起,給予了星河神庭內二人莫大壓力:
“五息。”
道穹蒼反倒哈哈大笑,抬眸指天,擲地有聲一喝:
“第三十三重天,你應該還見到了我的朋友吧?”
“神亦的一拳,滋味不好受吧?”
“受爺!”
他再指向徐小受。
徐小受一凜,心有惶惶,我?
“這位,天祖傳人,龍祖垂青,襲承劍道,執掌時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的爆發力與意外性,你見識過了吧?”
“有沒有想過,你在這裡同我、同他一戰,戰後若損,第三十三重天被你拘住的那位,你真還拘得住嗎?”
徐小受聞聲,雙目爆出精光,胸膛猛地一挺。
我!
我很有用!
他隻覺十死無生的窒息之境下,硬生生給道穹蒼用言語撕出來一道裂口,得以逃生。
好你個騷老道,圍魏救趙,還能這麼用的?
“三息。”
道穹蒼聞聲,語速加快,竟還沒完:
“祖神榜,曹二柱,神之命星數一,你記得吧?”
“他不在第一重天,不在第十八重天,隻可能是同神亦在一塊了吧?”
“我見過那個孩子一麵,天縱之資,煉靈奇才,身兼雷係奧義,羽升三境去你老巢的時候,你也嚇了一跳吧?”
“他的悟性,配合他的肉身基礎,跟神亦待在一塊,短時間內培養出一個小神亦來,有可能吧?”
徐小受節節聽完,已感到頭皮發涼。
騷包老道你才不對勁吧,你這是開了上帝視角吧,怎麼這麼多“吧”!
人在神庭,你憑什麼什麼都知道,連曹二柱都算到啦?
還彆說,道穹蒼不提,徐小受真忘了曹二柱也跟著自己進入神之遺跡來了。
當時他在桂折聖山上先走一步,後腳曹二柱追上自己,在遺跡中找來時,因為悟道而錯失一麵。
桑老等說,二柱立地感悟,先行羽升上境了。
便是這麼小一個細節,道穹蒼也知道了,也算計上了?
天機大腦,恐怖如斯!
時間分明已到。
祟陰邪神·染茗眼皮微微一動,目光往下一垂,竟是沒有繼續數數。
說到祂心坎上了?
說到祂痛點上了?
徐小受當真想給道穹蒼豎個大拇指,也真懷疑起如此腦袋怎可能活到現在。
他不該在微末之時,因為展露了某些異常力量,就被族中的邪惡長輩抓去解剖研究,看看是怎樣的基因才能生出如此鬼才,好大批配種麼?
道穹蒼隻如得倚仗,肆意而言:
“實不相瞞,曹二柱的老爹,才是真正的天才,有沒有想過你一動那孩子,他一死,又一位媲美神亦的天驕,將進此遺跡,與你對峙?”
“屆時,受爺、神亦、曹一漢,三者並立,而你已是重傷垂死之軀,更無道嬰可換,縱是最後能抹除此三者,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呢?”
“這是否,又會將你紮根神之遺跡,欲染聖神大陸的計劃,往後再推遲千年呢?”
“那麼,你此番強行蘇醒,並納諸聖位格,哪怕折損些氣候也要將計劃推前一步的意義,又在哪裡呢?”
計劃……
邪神,還有計劃?
祂什麼計劃,你又怎麼知道的?
關了吧,沒意思,真的……徐小受聽到此處,嘴唇張大,已是自愧弗如。
他感覺身前的斬神官形象如此巨大,身邊的道穹蒼也變得十分巍峨,襯得自己人在神庭,渺如綠豆,活像一個沒腦的莽夫。
我應該算得上是聰明的吧?
徐小受三省吾身,得出一個結論:
十尊座級彆的腦子,它還真不是尋常天才拍馬能及的!
道穹蒼直視祖神,拋出最後籌碼,定定道:
“現在,開門,放我和受爺離開神之遺跡,你至少能吞下一個神亦,再釣來一個魁雷漢,足夠你恢複力量了。”
“這,就是我的誠意,以兩命換兩命,彼此雙贏。”
徐小受餘光瞥著道穹蒼,心下已是木然。
你這哪叫誠意啊,這是最高級彆的空手套白狼!
還有,跟你當朋友,關鍵時刻是真危險啊……他默默在心頭將道穹蒼的危險等級拔到最高,高出八尊諳一頭,列為“SSS+”。
“有趣。”
星河案桌之後,祟陰邪神·染茗習習搖動了腦袋,嘴角勾勒出幾分可視的笑意來:
“締嬰若類爾三分,此局已終。”
道穹蒼捧握祖神命格,像是扼住了命運的喉頸,成竹在胸。
他並不曾言語,因為他知道,祟陰邪神定還有話說:
“然,命不可改,天不可逆。”
“揣神者,但曉神諭,能竟幾分?能改命逆天耳?”
我,自有我的方法……道穹蒼放下祖神命格,深深吸了一口氣,目露微光,朗朗而道:
“天曰蒼穹,我名穹蒼。”
“我生來,便注定逆天而行。”
“既然你給我三十息時間,那我也給你三十息時間……選擇在你,從與不從,一念之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