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起一串櫻桃,李秀秀蹙著眉頭往嘴裡塞,自打懷了孩子以後,她的胃口也越發刁鑽起來。彆看隻有這麼一小串櫻桃,價格卻不菲,摸了摸兜裡剩下的錢,李秀秀盤算著去找傅有為坑點錢。
吃了幾口櫻桃,廠子裡的工作鈴響起來了,這是告訴工人們該上工了,不情不願地放下櫻桃,李秀秀蹭著步子往車間走。紡織廠都是女的,說起話來吵吵鬨鬨,有說有笑,可一見她進來,原本熱絡的氣氛瞬間涼了。眾人紛紛冷眼看著李秀秀,仿佛她是個多麼不受歡迎的人物一樣。
也更難怪同事們不喜歡她,李秀秀一心巴望著到老傅家去當少奶奶,紡織廠的工作也不好好乾了,三天兩頭請病假,不是頭疼就是腦熱。她天天請病假,活卻得分到彆人頭上,誰樂意拿一份工資乾兩個人的活,不乾活也就罷了,她態度高傲,脾氣又大,時不時就和人吵架,不少人跟她有過節,給她臉色看也是正常的。
在紡織廠樹了這麼多敵人,李秀秀卻一點沒當回事,她將來是要當主任夫人的人,是少奶奶,是要享福的。紡織廠這些窮鬼們活該一輩子勞碌命,她才懶得和她們說話呢。李秀秀翻了個白眼,走到自己的崗位上。也就過了三五分鐘吧,李秀秀就不耐煩了,車間裡溫度高,她嫌熱,不願意久待,翻了個白眼就去找領班請假。
領班金姐是個四十歲的大姐,見又是李秀秀不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問道:“李秀秀,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月請假多少天了?十五天了!這才25號,你就請了十五天病假,李秀秀你工作還想不想要了?”
李秀秀摸了摸肚子,淡淡笑了笑:“啊呀金姐,你不知道,我身子骨本來就嬌弱,不像你們有力氣,本來就乾不了重活,現在有身子了更是得小心,萬一有了閃失可沒法交代。”
這說的還是人話嗎,合著全世界就你嬌貴,旁人都是泥捏的不成,自己念著她是孕婦,本來分配給她的就是最輕鬆的活,她還不領情。能在紡織廠當上領班,金姐也不是什麼好惹的,她冷冷一笑:“要是這麼說的話,秀秀啊,你也彆怪我不近人情,咱們在廠裡工作,就得遵循廠子的規章秩序,你總是請病假,按照規定是要受處分的。”
一聽見受處分,周圍的女工們也紛紛湊上來聽一耳朵。其中一個姓謝的,一向和李秀秀不對付,此時一聽見隻是受處分,立馬就有意見了:“金姐,咱們這心眼可不帶這麼偏的,在座的都是女人,誰還沒懷過孩子,女人懷孩子的時候什麼樣,誰還不清楚。李秀秀就是身體不舒服,請病假也該有廠醫院開的證明,不然就是無故曠工!”
有了姓謝的女工出頭,其他人也議論起來,圍著李秀秀小聲嘀咕,將她說的怒火高漲,恨不得和她們大吵一架。
金姐做出一副難為情的樣子,愛莫能助地對著李秀秀說道:“秀秀啊,你也聽到了,咱們做領班的,就得公平公正,不然大家夥也不服氣。除了給處分以外,還得多扣你幾個月的工資,你看這樣你能接受麼?”
李秀秀氣的臉紅,一把甩開金姐的手,沒好氣的說:“你少跟我套近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著什麼小算盤!你們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嫁的好,嫉妒我有個當領導的公公。”
這話可就沒道理了,金姐臉一沉,李秀秀這是狗急跳牆開始胡言亂語了。
“秀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姐的話還沒說完,小謝插著腰笑出來,指著李秀秀的鼻子就開罵:“李秀秀,你這漿糊腦子裡整天想什麼呢,嫉妒你?你真是要活活笑死我,來,你說說看,我們是嫉妒你未婚就大了肚子,還是嫉妒你都快當媽了還沒結婚?你不要臉跟野男人勾搭成奸,難道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我們好好的人不當,嫉妒你這鬼樣子?”
小謝是個年輕姑娘,梳著兩根麻花辮,臉蛋紅撲撲,她長得可愛,說起話來卻力度十足,一刀一刀地往李秀秀痛處上紮,三兩下就把李秀秀說得麵紅耳赤,氣急敗壞,指著小謝的鼻子破口大罵,那樣子和鄉下潑婦罵街也沒什麼兩樣,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就連金姐聽著都覺得臟,李秀秀一個□□九的小姑娘,說話怎麼就這麼粗鄙,還沒她家樓後頭炸油條的講文明呢。
小謝卻好似沒事人一樣,挑釁似的瞅了李秀秀一眼,掏了掏耳朵,嘲諷一笑:“來,繼續說,也讓我見識見識你滿嘴噴糞的能力。”小謝話一出口,紡織廠的女工們都笑起來,看李秀秀就像看猴子一樣。
李秀秀尖叫一聲,她徹底瘋了,眼神淬了毒一樣惡狠狠瞪著小謝,恨不得從她身上剜下一塊肉來:“好啊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姑奶奶不乾了!這破工作你們誰愛乾誰乾!你們給我等著,等姑奶奶當上了主任夫人有你們好果子吃!”
嗬嗬,小謝諷刺一笑:“愛乾不乾,誰求著你上班了,反正沒工作的又不是我們,自己樂意下崗就下去唄。彆說是主任夫人了,你就是當上主任後娘了和我們也沒關係。”
李秀秀是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飛快地辦好了下崗手續,李秀秀托人往家裡打了個電話,她打算搬到傅有為家住著去。誰知道電話還沒打出去,傳達室的大爺就來找她,說是她娘和李壯來了。李秀秀還當他們是來看自己的,急匆匆卻接人。
剛打了個照麵,李秀秀她娘竟是一嗓子嚎哭出來:“秀秀,完了,全完了!”她一邊哭,一邊打量李秀秀的神情,生怕她生氣。
“這是咋了?”李秀秀忙問。
等她娘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清楚,李秀秀一個沒站住差點倒在地上,她眼珠子都快瞪掉了,抓著李壯的胳膊大喊:“誰讓你們去的?還打了趙青青?”她血壓飆升,自己老娘這回算是捅了個天大的簍子,王建偉這輩子的仕途算是毀了,傅有為這個冤大頭也抓不住了,她還沒了工作,將來該怎麼辦啊。
李秀秀她娘止了啼哭:“秀秀,娘是聽村裡的馬半仙算的,說你天生就該當主任夫人,你和王建偉的姻緣是天注定的,傅有為那活王八的命不好,和咱們家不對付,嫁給他將來是要衝撞你哥哥的。”
蠢鈍如豬!李秀秀目眥儘裂地剜了一眼李壯:“所以你們就去趙樹根的大壽上鬨了?還對著趙青青動手了?”
“你怎麼看你哥哥呢?”李秀秀她娘護著兒子,數落李秀秀:“娘這也是為你好,那你都有建偉孩子了,那趙青青一個不下蛋的母雞占著地方算怎麼回事?你們小年輕抹不開麵子,娘替你出手,看她還有臉霸占著建偉不!秀秀,那趙青青肚皮一點動靜沒有,一準是生不了,你懷的可是他們老王家的孩子,他們哪敢不娶你。你聽娘的,男人都是在乎子嗣的,你給他生個大胖小子,主任夫人的位置一準是你的。”
她娘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李秀秀盤算了一番,傅有為算是沒指望了,王建偉這根救命稻草她可絕對不能放棄,她滿懷希望的看了一眼她娘:“娘,你得給我出個主意,讓王建偉快點跟我領結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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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樹根的壽禮都過了兩三天了,傅有為的日子過得彆提有多滋潤了。除了送球球上下學以外,傅有為啥活都不用乾,連去百貨公司上班的事,都給推遲了。傅英才破天荒的說都沒說他,可能是怕傷害了他男人的自尊心,特意給他留了冷靜的空間。
傅有為樂的清閒,也就沒跟他交代事情的前因後果——讓馬半仙出麵,三天兩頭在李秀秀她娘麵前說辦公室主任的權力有多大,油水有多少,還暗示她們隻要李秀秀嫁了王建偉,就能旺整個娘家。李秀秀她娘在馬半仙的三寸不爛之舌麵前毫無抵抗力,一步一步地掉進了傅有為的坑裡。
李秀秀既然敢給他仙人跳,那他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給她設個仙人跳,看看到底是誰道行深。傅有為上輩子搞政治鬥爭玩手腕的時候,這兩個小孩還不定在哪吃奶呢,整治他們兩個就跟玩似的,更彆提現在還有係統這麼個作弊神器了。
蛇打七寸,光是拆穿李秀秀王建偉兩人根本不解氣,頂多讓他們顏麵無存,可是現在可就不一樣了。王建偉的劣跡進了檔案,一輩子彆想再體製內混出什麼名堂了,仕途算是玩完了。
傅有為要整治他們兩個,可卻不打算臟了自己的手。李秀秀一家害王建偉失了工作,王建偉這條毒蛇不整死他們都是輕的,就讓他們狗咬狗折騰去吧,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