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主任話還沒說完，幾個售貨員大姐便帶頭鼓起掌來，大家齊聲高喊：“歡迎歡迎，歡迎小傅同誌。”
傅有為有點尷尬，這幾個大姐太熱情了。
馮主任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傅有為的肩膀：“可以，小傅同誌，你好好乾。對了，這是王大姐，這兩天就先讓她帶著你熟悉熟悉工作流程。”
王大姐是個白白胖胖的和氣女人，四十上下，臉邊生著兩個酒窩，看著有福氣極了。傅有為衝她笑笑：“王姐，以後就麻煩您了。”
王姐哈哈一樂：“小傅啊，你太客氣了。咱們三樓好久沒來過這麼年輕的售貨員了，差點忘了，小傅你會使縫紉機嗎？”
傅有為一愣，這他還真不會，雖然上輩子又當爹又當媽，但是他平時忙著工作，兩兄弟的衣裳都是請了鄰裡左右的大嬸給做的，他家裡雖然有個縫紉機，可從來沒使過。
“怎麼著，讓我說中了吧，一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不會，這可不成啊，賣縫紉機的，怎麼連機器也不會用。”
“這樣吧，我教你。”王姐自信地說道。
九十年代的時候，結婚的三大件已經變成了空調、音響、錄像機，在家電市場的衝擊下，縫紉機就顯得不那麼緊俏了，因此飛人牌櫃台的生意不怎麼忙，傅有為跟著王姐學了一上午踩縫紉機，頭一次覺得自己動手能力怎麼就這麼差，一條線愣是匝不整齊，那做工，說是狗啃的都有人信。
“嘖嘖，你這可不行啊。”
傅有為被這聲音嚇了一跳，猛一回頭看見一個二十多的男的靠在櫃台前，周圍的同事都吃飯去了，就剩他和這個男的兩人。
他穿著一件墊肩大西裝，笑眯眯看著傅有為：“我是你隔壁櫃台的，叫黃帥。”
傅有為順著他的目光一看，是隔壁賣鴨絨被的。黃帥捧著一捧瓜子，遞給傅有為：“嘗嘗，剛炒的，可新鮮了。”
“謝謝你。”傅有為很有禮貌地接過來。
“啊呀，不是我說你啊，你這手藝有點差勁啊，這麼好的布都讓你浪費了。”黃帥一邊嗑瓜子一邊嘮嗑，他實在忍不下去了，這簡直是暴殄天物，“我替你弄吧。”
啊？傅有為沒聽清，黃帥直接把他拉開，自己坐板凳上，哢噠哢噠踩了兩下，窗簾就裁好了，動作行雲流水，優美極了。傅有為差點看呆了，拿起那窗簾一看，好家夥，黃帥這小子手藝可以啊，這簡直就是個天生的裁縫啊。
黃帥秀了一把操作，整個人神采飛揚，仰著下巴從自己的櫃台底下摸出一塊帕子，又不知從哪裡掏出針線，仿佛炫技一般繡了起來。
傅有為瞠目結舌：“你這手藝不錯啊。”
難得找到知己，黃帥技癢一樣，一邊繡花，一邊和傅有為大吐苦水：“你是不知道，咱們茂華啊什麼都好，就是男的太少，我平常就有這麼一個愛好，喜歡繡點小荷包啊，做點小衣裳小裙子，可是當著王姐她們，我又不敢說，可把我憋壞了。”
黃帥喜歡繡東西，這個愛好還真是很彆致，如果放在後幾十年當然沒什麼，可現在來看，大家確實會對他有非議，覺得這人娘裡娘氣的。傅有為倒是能理解他，拍拍他肩膀：“你慢慢繡，我去上個廁所。”
等傅有為從廁所出來，大老遠的就看見櫃台前邊圍了一群大姐，他一頭霧水的走過去，肩膀卻一下被人拍住了。
“沒想到小傅你還有這種愛好啊，喜歡繡這種東西。”大姐們笑得直不起腰來，看著傅有為的眼神滿是戲謔。
傅有為還沒反應過來呢，黃帥趕緊衝他使眼色，一把搶過黃大姐手裡的東西，替他說道：“傅哥你收好，那啥，以後在家繡吧。”他看向傅有為的眼神裡充滿了哀求。
傅有為有點無語，八成是黃帥沒忍住被抓包了，行吧，他臉皮一向比較厚，認下來也無所謂，於是一把接過來，對看熱鬨的大姐們說：“私人愛好，私人愛好。”
說著傅有為低下頭，目光在接觸到手裡布料的一瞬間黑了下來，世界仿佛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用那種眼神看自己了。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黃帥繡的是肚兜！
老局長的一世英名啊！就這麼毀於一旦了。
他現在不承認還來得及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