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 / 2)

傅有為的自信不是沒有緣由的,他43年生人,參軍時期就是文藝積極分子,八個樣板戲隨手拈來,退休之後更是廣場上的一枚閃亮新星,區區一個霹靂舞,還難不倒他。

眼看著傅有為迅速自我膨脹,傅苗苗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不妙,二哥臉上這怪異的微笑是什麼意思。她還沒反應過來,傅有為已經伴隨著音樂,一頭紮進了舞池之中。正好播到一首粵語歌,節奏歡快,傅有為眼睛一亮,就是現在!

隻見傅有為一身墊肩大西裝,赫然站在舞池地中心處躍動起來,那自信的風采,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傅有為對此很滿意,上輩子的時候,小兒子鄭信曾經一度沉迷於霹靂舞,還瞞著他參加了1988年舉辦的全國霹靂舞大賽,傅有為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不僅沒有罵兒子,甚至還幫著他出謀劃策,爺倆斥巨資租了不少霹靂舞的光碟回來研究,傅有為的舞技也大為精進。

他身姿靈活,動作乾脆而充滿力度,伴隨著鐳射扭來扭去,三七分頭發隨風舞動,好一個迪斯科小霸王!

傅苗苗尷尬地捂住臉,不敢看傅有為,生怕他連累自己一起丟人。沒想到等了一會,不僅沒聽見嘲笑,反而聽見有人在鼓掌叫好,她好奇地透過指縫去看——舞池裡的人自發圍成一個圈,而傅有為就在圓圈的最中間,每當傅有為跳到高難度動作時,圍觀群眾就鼓掌大喝。

這……傅苗苗覺得很詭異,一點都不像是跳舞,反倒像廟會上耍猴的。不過這都不是重點,她二哥也太帥了吧!哪怕是耍猴的也是最霹靂的那隻猴!傅苗苗高興地蹦了兩下,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去大喊這是自己二哥,這種出風頭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等傅有為大汗淋漓地從舞池中心走回來的時候,傅苗苗一臉崇拜地看著他:“二哥你也太厲害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傅有為接過她遞過來的手帕,笑容一滯,她也是夠不會說話的,不愧是傅英才的親生閨女。他沒好氣地笑笑,不跟她一般見識,舞也跳了,風頭也出了,該和這個阿發好好談談了。

“發哥。”傅有為淡淡一笑,“我的霹靂舞你也看到了,你看我這水平,能不能到香港當個歌星,當個天王。”

阿發靠在沙發上,煞有介事地喝了一口健力寶,咋了咋舌:“有為啊,依我看你這個舞蹈跳的確實不錯,但是吧……”

傅苗苗急了,她是小孩子脾氣,三分鐘熱度,自打見識了傅有為舞蹈之後就徹底服氣了,連連追問:“但是什麼啊?你倒是說啊,我二哥霹靂舞跳得這麼好,肯定能當歌星。”

阿發眯眯眼,口條不順:“但是這個大陸人想到香港去,沒有那麼容易啦。光是辦手續,就要麻煩死啦。”

“啊?”傅苗苗從來沒考慮過這個事情,“阿發,你不是香港的大老板嗎,你幫我想想辦法。”

終於說到正題上了,阿發翹起二郎腿,喇叭褲滑下露出一截灰襪子,裝腔作勢地說:“這倒也不是不行啦,苗苗,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份上,我動用自己的人脈關係幫幫你好啦。”說著,阿發從懷裡掏出幾張名片,比劃來比劃去。

“打給馬市長?還是朱老板?不不不,還是打給海關處的梁sir梁警官好啦。”阿發自說自話,傅有為抽了一眼他的小卡片,隻一眼,差點沒忍住樂出來,這什麼香港梁sir的電話號碼怎麼跟茂華商場的電話一樣呢。這是他東拚西湊瞎編的吧。

傅有為抱臂看著阿發自言自語,全當成笑話看,傅苗苗卻很天真的感歎:“阿發,你真厲害,又是市長又是警官的,都是你的朋友啊。”

阿發換了個姿勢,眼神迷離而憂鬱地看著傅苗苗:“苗苗,你不明白,這些都家世財富帶給我的困擾,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繼承這麼多財產,擁有這麼多人脈,隻想做個普通人。”

傅有為冷眼看著阿發演戲,不時低頭看表,時間也差不多了,牛大爺也該出現了。

正想著,紅天鵝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一群戴著紅袖標的大爺大媽氣勢洶洶地衝進來,差點將跳舞的小年輕們嚇得半身不遂——老年糾察隊來了。

為首的老頭一臉正氣浩蕩,正是眼睛裡容不下沙子的牛大爺。牛大爺中氣十足地大喊:“冒充香港同胞招搖撞騙破壞兩岸人民感情的騙子在哪裡?”

傅有為適時地出賣阿發:“就是他!”

阿發還沒反應過來呢,一下就被兩個大媽扣著胳膊製服住。

傅苗苗也沒搞清楚怎回事,瞪著眼睛傻呆呆地說:“騙子?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阿發明明說他是香港的大老板。”

噗嗤一聲,其中一個大媽笑出聲來:“小姑娘你可真天真,他瞎說的你也信,這明明是水牛村的潑皮無賴王大發。”

“水牛村?”從香港到水牛村,這落差也太大了吧,傅苗苗一時接受不過來。

大媽哈哈一笑:“這個王大發啊,好吃懶惰,不事生產,家裡明明有地,卻不好好耕種,成天想著不勞而獲,也不知道上哪學了幾句香港話,就敢跑到城裡來坑蒙拐騙了。”

王大發被戳穿倒也不害怕,他嬉皮笑臉:“這不是我春花嬸子嗎,您老啥時候也進城了。”

牛大爺虎著臉,手裡的小棍一下敲在他腿上:“老實待著。”

王大發撇撇嘴,換了個表情,想打同情牌:“春花嬸子,我淪落成這個樣子,也是身不由己,我父母雙亡,家庭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社會國家得對我負責任。”

傅苗苗動容了一下,父母雙亡,那這王大發也是個可憐人。

春花嬸又樂了:“小丫頭你少聽這家夥油嘴滑舌,你知道他父母是怎麼死的嗎,要不是社會和國家,能把他養的肥頭大耳的嗎?”

“怎麼死的?”

王大發咳嗽一聲,眼神飄忽:“偷高壓電線的時候給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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