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雖然不想理會醉鬼養父,但對這個喝醉了喜歡動手的男人再了解不過,看到他丟勺子的一瞬就立馬站起身來,這一巴掌被肖恩躲閃過去。
“你竟敢躲,反了你了!”這個舉動讓壯碩的男人更加生氣。
他猛地衝撞過來,左手向前就要抓肖恩的脖子。
肖恩往後一退,椅子翻倒在地,嘩啦啦響作一團。
他靈巧彎腰向右躲閃,單手壓住衝過來的左手,順勢向他衝過來的方向一推,老蒙斯特頓時站立不住被推倒在地。
老蒙斯特右手撐地嘗試起身,可肥胖和酒醉讓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他再次跌坐在地,劃拉了半天沒有起來。
“還敢動手,反了你了!”肖恩並不打算攙扶他,轉而進了自己的臥室。
對於現在的肖恩來說,養父隻是一個身份,而不代表任何羈絆,老蒙斯特隻能算個陌生人。
與其說肖恩住的是個臥室,不如說是用木板和氈布隔出來的窩棚。
那裡麵除了睡覺用的被褥,剩餘地方都放著上一個肖恩的“寶貝”——一個臟兮兮的缺了一條腿的牛仔玩偶,一條鐵皮做的掉了漆的獵狗,一隻轉不動的發條的沒毛山羊。
睡覺的時候,年幼的肖恩就摟著它們做西部世界的美夢。
不過現在的肖恩並沒有理會它們,他輕手輕腳地掀起床板,露出下麵布滿灰塵的地磚,從床頭開始數起,第二排的第三塊地板。
肖恩小心地將手伸向地板輕輕一拿,本該與其他地板一起釘在地麵的木板就這樣被輕鬆取走。
下麵的土早已被挖空,一個四四方方的藏寶地就在這活動的木板之下。
這才是肖恩真正的寶貝——一個用木盒包裹的鐲子和兩百美金。
木盒是他媽媽親手交到他手裡,讓他好好保存的。那兩百美金則是他的命,他安身立命的根本,簡稱,命根子。
今天收拾東西,明天拿到申請之後立即出發。
自由的新世界,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肖恩將手探進藏寶的地磚下麵,隻是任憑他來回摸索,都沒有找到任何東西。
肖恩的臉色一下子變白,冷汗唰的蒙了一頭。他粗暴地卷起被褥將床板掀起,絲毫顧不上灰塵,整個人鑽到床底下認真摸索著。
木板還在原地,東西和錢真的沒了。
“蒙斯特·李!”
肖恩一把將床板推開,怒氣衝衝地返回客廳,大叫著他那酒鬼養父的名字,要問個究竟。
而此刻,他的養父蒙斯特則躺在剛才摔倒的地板上打著呼,他喝了太多的酒,已經沒辦法再爬起來。
肖恩快步走到他麵前,左手抓住他的領口,硬生生將他拉了起來,右手一拳就砸在他鼻子上。隻一拳將他的臉打的如同翻倒的紅酒瓶。
“我的東西呢!老東西,告訴我!”
肖恩像一隻發狂的美洲獅,雙眼瞳孔幾乎縮成兩點,長時間未進行休息的眼裡布滿血絲,仿佛要擇人而噬。
他的聲帶都要被剛才的怒吼撕碎,化作無情的飛沫濺到老蒙斯特的臉上。
老蒙斯特被突如其來的劇痛一下子驚醒,他像一頭受驚的野豬般嚎叫著,用手胡亂地揮舞以護住腦袋,一邊掙紮著要起來,力氣之大差些就要從肖恩手中掙脫。
肖恩不得不坐到他身上,兩隻手拉住他的領口。
“告訴我蒙斯特,我的東西呢?我藏在床底下的東西去哪了?”
肖恩雙眼睜得老大,死死抓著他的領口低頭喝問。他被剛才的情形氣炸了頭,身體中的怨氣瞬間占據了他的腦袋,他恨不得將老蒙斯特活活打死。
“我.......我不知道什麼東西,我今天都不在家,對的,我上班去了。”老蒙斯特的眼神躲閃著,嘴裡嘟嘟囔囔地說著自己的不在場證明。
“咚!”老蒙斯特的腦袋被肖恩狠狠慣到地上,頭發被血漬粘連在一起。
“撒謊!你他媽的最好說實話!”肖恩根本不聽他的辯解,直接一頓痛打加爆頭攻擊。
肖恩也沒有辦法分辨真假,他隻是習慣性的詐一詐蒙斯特,看看他是不是老實。
老蒙斯特實在不明白,平時安靜平和如一隻鵪鶉的養子今天到底是發了什麼風,竟敢三番五次地挑釁起自己了。
“我說的就是實話,肖恩,我每天幾點下班你是知道的。”老蒙斯特捂著腦袋翻身起來,他左手還豎起發著誓。
也許是真的.......老蒙斯特今天確實上了一天的班,他回來的時間和平時一樣,這足以證明老蒙斯特沒有撒謊。
那麼東西又被誰拿走了?家裡進了賊?
肖恩藏起來的是他的寶貝嗎?那是他肖恩省下來的命!
肖恩又氣又急,絲毫沒有注意到倒在地上的蒙斯特已經將手臂曲起。
下一刻,一個拳頭由遠及近出現在肖恩的眼裡。
老蒙斯特用儘力氣給了肖恩一個重重的擺拳。
頓時肖恩直接從蒙斯特的身上滾了下去,他雙眼漲的通紅,有一種想嘔吐卻吐不出來的惡心感。
他想站起身來,但感覺天旋地轉,又重新跌倒在地板上。他跌跌撞撞地抓住一把椅子,想扶著椅子重新站起來,卻用力過大又將椅子帶倒在地。
他感覺背部一疼,是老蒙斯特在用腳踢他。
老蒙斯特歪歪扭扭地靠在餐桌上,殘忍地看著倒在地上無法站起的兒子。他用腳狠狠地踢著肖恩,企圖讓肖恩能高聲慘叫,好滿足他現在暢快的心情。
“那都是我的錢!你這該死的小偷!”
蒙斯特鼻子裡喘著粗氣,高聲喝罵:“是啊,東西是我拿的,你那藏東西的手段拙掠得令人發笑,你就沒發現,那塊活動的地板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很顯眼嗎?
我拿錢去換了酒,還用五美金玩了酒吧最靚的妞。
你能有什麼意見,你敢有什麼意見!”
蒙斯特得意地說著,踢人的力氣都大了幾分。
肖恩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聲不吭,他隻是默默蜷成一團,用手護著頭和腹部,以免遭到更嚴重的傷害。
到最後他連眼睛都閉上了,好抵抗那該死的眩暈感。
“你和那個愚昧的華國女人一樣,都是我的財產,你們所賺來的每一分錢都是我的。
是我從內華達的雪山上把她扛下來的,是我從狼嘴裡把她搶回來的,她的命都本該是我的。
而你,如果不是我撫養你長大,你早就餓死街頭了,你這個該死的白眼狼!”
蒙斯特不再滿意用腳踢人的效果,他彎下腰去用左手抓住肖恩的領子,打算將他拉起來,就像每個醉酒的夜晚,將這個討人厭的小子痛打一頓,直到心情舒暢為止。
“叫啊,狗東西,是不夠疼嗎?”老蒙斯特心裡無比暢快。
隻是他剛跨過肖恩的身體還沒有扯住那個小子,一條有力的大腿就迅速蹬起,重重地印在他的襠下。
頓時蒙斯特下腹就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劇痛。劇烈的痛苦讓他難以站立,他哀嚎著倒在地上。
肖恩艱難地用右手撐地,左手揉著被踢得生疼的大腿和背部,手腳並用地爬到蒙斯特的身前,用顫巍巍地拳頭對著他的腦袋一拳又一拳地砸著。
“第一、你不能侮辱我的母親,哪怕隻是名義上的母親。
第二、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夠奴役我,哪怕是上帝也不行!”
老蒙斯特在肖恩的拳頭下最終暈了過去,肖恩爬到牆邊,輕輕地揉搓著蒙斯特帶給他的淤傷。
這些該死的淤傷就像被大象踩過一樣疼痛,這讓肖恩忍不住哼哼出聲來。
待身體不再那麼疼後,肖恩站起身又回到蒙斯特身邊,在他的口袋裡細細摸索起來。
最終肖恩找到了一疊散鈔和一張當票,母親留給他的那個手鐲找不到了,那張當票就是它的去處。
肖恩氣得又狠狠跺了蒙斯特兩腳,媽的,辛辛苦苦攢的錢還沒花就讓彆人享受了。
老蒙斯特被酒精折磨地無藥可救,憑著記憶中蒙斯特對肖恩與母親的行為和態度,本來肖恩也不該有什麼情麵。
他往返於臥室和蒙斯特所待的餐廳,將自己心愛的寶貝們一一裝進破舊的皮箱。還意外找到一件老氣厚實的皮質風衣,想必是流傳自祖父之手。
臨走之前,肖恩把窗戶打開,讓秋天的寒風倒灌進客廳。
“是的,沒有你我早就餓死了,所以我也讓你活著。但是你也用下半輩子償還你的罪孽。”
肖恩將風衣夾在臂窩,最後看了看這間他待了二十一年不曾變化的房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