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序此舉也算是在破釜沉舟了。
她沒有想到,慕景序會在這個關頭,提出讓她給他一個機會。
見沈湘歡沉默,似乎很難抉擇的樣子,慕景序又啟唇道,“是不是我太強人所難了,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是為難,你厭惡我。”
“不。”沈湘歡聽到後麵一句,徑直給了他明晰的回答,“我不厭惡你。”
不厭惡。
慕景序的眼底浮現出笑意。
他還記得在去年,沈湘歡初初提起他這個人的時候,不表明說了厭惡,可還是相當排斥的。
他曾經親耳聽到,沈湘歡不止一次對著沈夫人說,“母親,我不想成親,您是不是嫌棄女兒在家礙眼了?所以這麼著急把女兒給嫁出去?”
儘管沈夫人一而再再而三解釋說不是,讓她和他見麵不過就是想要彼此多了解了解。
若真是到了嫁娶的年歲,這般強行給兩人成親也是不妥當,沈夫人是想讓兩人先見麵,她的女兒她了解,真做出牛不喝水強按頭的事情,她說不定會將丞相府給掀翻了。
但不論沈夫人說了些什麼,沈湘歡都不樂意跟他見麵,一直說不想談論婚姻大事,字裡行間都在質問沈夫人是不是煩她了?
每次聽到她如此手,沈夫人都要反過來哄她,說不著急。
即便沈湘歡沒有直接說不喜歡他,但慕景序又怎麼會不明白了。
說什麼不想成親,一切都還早,可上元節的時候,百年槐樹之下,她見到了江禦林,隻是一眼而已,回來之後便時常去看他,偷偷看,翻牆看,有時用膳的時候也念叨要去看,時常把慕景序給掛在嘴邊,對他展露出很大的興趣。
慕景序曾經親眼見到她表現出對另一個男人的熱忱,越發知道,她不是不想成親,而是不想跟他成親。
姑娘家的話萬分委婉,已經算是保護了他的自尊心,慕景序自然不好在沈夫人的撮合之下再往沈湘歡的眼前湊了。
隻是默默扮演好一個不斷守護她的角色。
誰知,這一守護,居然那麼多年了。
再有一次,江家的人上門提親了,沈夫人跟沈湘歡直言,她父親沈丞相早就在門生當中幫她找了一個很不錯的門生培養,讓她日後當贅婿。
可沈湘歡完全不在意,她不耐煩打斷沈夫人的話,直言道,“母親,女兒知道你說的是誰,不就是那個姓慕叫什麼的嘛,女兒壓根就不想嫁給他,女兒不喜歡他。”
那是她第一次說得很明白,藏在暗處的慕景序眼神失落。
原來被喜歡的人排斥,是這樣的感受。
好難過,第一次體會到心如死灰的感覺,也是他第一次生出嫌惡自己出身的想法,若他生在京城,若他不是寒門,若他有強大的門庭支撐,那也不至於像陰溝裡的老鼠,隻會躲在暗處,壓根不敢往她的麵前湊,如此自卑了。
但這世上,永遠沒有倘若著兩個字。
他的出身就擺在那地方,暫時鑽了會牛角尖,慕景序便反應過來了,或許真的是沒有緣分吧。
經過這一年多,他總算是讓她不排斥不厭惡,誰說不是一種進步呢?
可如今來到了京城,彆說她心緒不穩,就連他也時常在想,若是護不住她,那是不是就要一輩子失去了?
“是我太貪心了。”慕景序沒有再讓她為難,“日後我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你就當沒有聽過吧?”
他十分善解人意,為她考慮。
聞言,沈湘歡心裡更是內疚了。
她想到自己遠在州郡的女兒,想到慕景序無名無分不求錢財權勢,放棄一切地跟著她,護著她的場景,一咬牙,索性就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