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卻清楚地看到,彩香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的,但傷口又開始滴血了,隻是一會兒的功夫,她的腳下便積聚起了一個小小的、彆人看不到的血泊。
同一時間……
竹本警官也在夢中被蛇緊緊地纏繞著。
這一次,那條大蛇長出了一顆人頭,一顆屬於死去同事平川一郎的人頭。
“職業組的精英就是和我們不一樣呀!”
人頭蛇身的怪物陰陽怪氣,黏膩膩地說著。
它緊緊纏繞著竹本警官的身體,臉上浮現出殘忍的興奮:“就是不一樣呀!不一樣呀!”
——哈哈哈哈去死吧!
——讓我看看,你死後是不是也那麼得不一樣!
——去死吧,竹本英明!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大蛇蠕動身體,一圈圈將人緊緊縛住。
尤其是脖子處,被纏得越來越緊,以至於竹本警官的一張臉都顯得青紫起來。
——死啦!死啦!哈哈哈!
人頭發出一陣得逞般的冷血狂笑。
竹本警官在窒息中拚命掙紮,喘著粗氣,還發出瀕臨斷氣前那種沉重、痛苦的呻/吟。
但在死亡無比接近的那一刻!
在虛幻和真實已經分不出邊際的時候……
——平川一郎已經死了!
這個清晰的念頭驟然浮現在腦海中,諸般幻象便瞬間破碎。
竹本警官受驚一般地從床上坐起。
他伸出手,撫住自己的脖子,身子不受控製地前傾著,痛苦地發出一陣激烈的嗆咳聲,許久,才迷茫地自語著:“……是夢嗎?”
第二天,還沒起床……
田川亮的耳邊已經響起一陣絮絮叨叨地祈禱聲:“狐妖大人,嗚嗚……我昨晚又做惡夢了。這次的惡夢不再是無臉女鬼,而是我每每找到一個女朋友的時候,就會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失敗,請狐妖大人保佑啊,保佑我啊!千萬不要讓夢境變成現實。”
——什麼鬼呀!
田川亮又一次生氣地屏蔽了某個不著調的信徒。
但在刷牙的時候……
狐狸突然蹦過來說:“大人,那個,小生昨晚做了一個可怕的夢。”
滿嘴牙膏沫的田川亮沒法說話,便給了他一個“說下去”的眼神。
狐狸目光無比專注地凝視著他,認認真真地說:“小生夢到找不到大人,在一片空白的空間裡,無論小生怎麼找,都找不到大人了。”
田川亮古怪地看了它一眼,漱了漱口說:“這有什麼可怕?也許我剛好不在那,也許我們走散了。”
“可小生怎麼找都找不到!”
狐狸猛地提高音量,特地強調著說:“對小生來說,這是可怕的事!”
“哈?”田川亮完全無法理解。
——找不到就繼續找好了,到底哪裡可怕?
——又不是三歲小孩,突然走丟找不到媽媽了……
這麼一想,怎麼突然有一種自己成了狐狸媽媽,被狐狸依賴著的錯覺?
田川亮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他拚命搖頭,把這種極可怕的猜想甩出腦子。
然而,狐狸還在那一本正經地表忠心,語氣還很憂傷的樣子:“小生已經沒辦法適應沒有大人您的世界了。隻要稍稍想一想,都會覺得恐懼。那樣可怕的世界,於小生來說,簡直毫無意義。”
“哦……”田川亮沒辦法對此產生什麼同感。
他隻是隨手把牛肉味的牙膏重新翻出來,打算送給狐狸,作為安慰禮物,這樣也就不算浪費了。
在之後的吃飯時間,還有上學和上課的時間裡,這隻狐狸一直鍥而不舍地傾訴自己的恐懼。
田川亮被煩了個夠嗆後,依舊搞不明白它到底在怕什麼,最終,隻得出一個超簡單的結論——狐狸被惡夢嚇到了。
——隻是惡夢而已呀!
還是不怎麼明白,但自己養的狐狸,也隻能容忍了。
午休的時候,遠山葵跑了過來。
在一眾同學或好奇,或驚訝的目光下,這個素來內向的女孩,難得主動地邀請:“那個,田川同學,我,我有點兒事情想告訴你,不知有沒有時間……”
田川亮猜測是彩香的事情,便答應了。
可誰知,聽完對方的講述後……
他的表情瞬間複雜:“所以,遠山同學……你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你做了一個惡夢?夢見藤原同學複活後,她媽媽要殺她,她爸爸不理她?”
“這……這真的很可怕呀!”
遠山葵緊鎖雙眉地說:“我想不明白,人的心怎麼可以這麼冷酷呢?”
——那是夢!
——是夢啊!
田川亮不懂。
田川亮不想回答。
田川亮又不是什麼解夢大師。
他僅僅費解又一針見血地問出了一個問題:“說起來,好奇怪啊!一個晚上而已,你們怎麼全都作惡夢了?這年頭,惡夢也可以團購了嗎?”
這句話像烏雲中猛然閃現出的一道電光。
狐狸率先從陰鬱的情緒中解脫,並反應了過來:“哎呀,是它!一定是它來了!”
——誰來了?
——食夢貘,一定是食夢貘?
“奇怪,那它怎麼不來找我?”
哪怕是聽到了大妖的名字,田川亮仍然沒有什麼懼怕的神色,反而奇怪地問:“它為什麼不來找我?我昨晚就沒有做惡夢。”
“因為我不知道你怕什麼……”
一個陌生的聲音從田川亮的心底響起,客氣有禮,還帶著點兒好奇地問:“這位小哥兒,能不能勞駕告訴我,你的恐懼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