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走到那胖子身邊,還沒來得及說話,那胖子就將一大盤東西塞到他手中:“送到趙客縵胡纓。”
宋青書一臉問號,心想趙客縵胡纓什麼鬼?可惜又不敢直接問,隻好雲裡霧裡端著木盤跟著其他那些人走。
走了一會兒,忽然他身後那人拍了拍他:“走過頭了,你要送的房間在那邊。”
宋青書回過頭順著那人指著的方向望去,隻見不遠處正好有一間石室,急忙對那人抱以謝意的一笑,然後急匆匆往那邊走去。
幸好這些人都是島上地位比較低的下人,平日裡誰沒個走神的時候,所以沒人懷疑宋青書剛才錯過了石室。
宋青書凝神靜氣地走進石室,隻見東麵是塊打磨光滑的大石壁,石壁旁點燃著八根大火把,照耀明亮。壁上刻得有圖有字。石室中已有十多人,有的注目凝思,有的打坐練功,有的閉著雙目喃喃自語,更有三四人在大聲爭辯。
“酒菜送到了。”宋青書小聲喊了一句,可惜沒一個人理他,便將手中木盤放到了石室門口處,見桌上還有些沒有動過的酒菜,不由暗自咂舌,這些人倒真的稱得上廢寢忘食了,也不知道在研究些什麼。
這個時候不遠處那爭辯的三四人聲音忽然提高了幾分,隻聽一人說道:“這第一句趙客縵胡纓,其中對這個胡字的注解說:胡者,西域之人也。新唐書承乾傳雲:數百人習音聲學胡人,椎髻剪彩為舞衣……”
另一人搖頭道:“溫兄請看圖中此人,絕非燕趙悲歌慷慨的豪傑之士,卻何以稱之為趙客?要解通這一句,自非先明白這個重要關鍵不可。”
宋青書好奇地往石壁望去,上麵繪的果然是個青年書生,左手執扇,右手飛掌,神態甚是優雅瀟灑。
第三人點頭附和道:“我最近揣摩而得,圖中人儒雅風流,本該是陰柔之象,注解中卻說:須從威猛剛硬處著手,那當然說的是陰柔為體、陽剛為用,這倒不難明白。但如何為體,如何為用,中間實有極大的學問。”說完左手學著圖中人的姿式,右手突然掌,呼的一聲,直擊出去,說道:“左陰右陽,多半是這個道理了。”
第四人則誦讀壁上所刻注解:“莊子說劍篇雲:太子曰:吾王所見劍士,皆蓬頭突鬢,垂冠,縵胡之纓,短後之衣。司馬注雲:縵胡之纓,謂粗纓無文理也。溫兄,縵胡二字應當連在一起解釋,縵胡就是粗糙簡陋,縵胡纓是說他頭上所戴之纓並不精致,並非說他戴了胡人之纓。這個胡字,是糊裡糊塗之糊,非西域胡人之胡。”
姓溫那人被幾人東一句西一句駁斥,忍不住有些惱怒:“不然,你看下一句注解:左思魏都賦雲:縵胡之纓。注:銑曰,縵胡,武士纓名。這是一種武士所戴之纓,可以粗陋,也可精致。前幾年我曾向涼州果毅門的掌門人康昆請教過,他是西域胡人,於胡人之事是無所不知的。他說胡人武士冠上有纓,那形狀是這樣的……”說著蹲了下來,用手指在地下畫圖示形。
宋青書在一旁聽得啞然失笑,這些人像鄉間腐儒一般,就在這裡咬文嚼字,卻不知早已誤入歧途,這會兒功夫他終於明白自己所在的石室是何地了俠客島上記載著極為高深武學的二十四間石室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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