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回來,二位。”他笑了笑,當然,就算不回來也可。回來有回來的打算,不回來也有不回來的計劃,他的手上捏著棋盤上所有的卒子,大勢已成,任誰也翻不了天。
我和聖女出了林府,便感到了無數窺探的眼睛,很快,那些視線消失了,再次出現時,竟是右護法丁遙親臨。
看著熟悉的禿頭,熟悉的臉部皺紋,熟悉的穿著打扮,這些日子以來的心緒起伏和不安,都化作了被護在羽翼下的安全感。
我穿越到這個世界,來到魔教後還能活下去,還沒有瘋掉的唯一原因,就是我知道,無論何時何地,眼前的這個人都會竭儘全力地護著我,他的羽翼並不大,卻足夠溫暖。
“師父!”我激動地喊道。
“右護法。”聖女清冷地頷首。
師父看到我時,先是眼神一亮,急切地上下打量我,接著才仿佛放下什麼似的,把我忽略扔到一旁,施施然上前,恭敬地向聖女行禮寒暄。
“聖女大人無礙變好,教主十分擔憂您。”師父語氣平靜,半分沒有得知左護法叛教、教主被刺殺生死未卜的慌亂。
雲心鳶彎了彎嘴角,毫不客氣地問道:“教主擔憂我?隻是不知道,現在教主是死是活,他自身難保,又如何擔憂我?”
話音未落,周圍的魔教弟子便嘩然起來。
笑麵羅刹沉默不語,平靜無波的眼神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就宛如有無形的刀鋒劃過,三十五舵弟子瞬間安靜如雞。
“聖女說笑了,教主武功蓋世、千秋萬代,怎麼會是區區幾個作祟小人就能傷到的?”師父麵容神色不變,依舊帶著十足的溫柔和恭敬。
我在旁邊插不上話,也不敢插話。
“右護法可否借一步說話?”雲心鳶沉默片刻,說道,“讓薩寧也跟著吧。”
“聖女有令,某本不敢不從,但是事急從權,麾下弟子還需某來調動,恕某不得從命。如有急事,聖女當眾吩咐便是。”師父聲音柔和,帶著幾分愧疚和自責說道。
雲心鳶沒有說話,她看了我一眼,終究是下定了決心,聲音抬高幾分,不再對著我師父,而是對著三十五舵的弟子說道:“難道你們就真要為那個瘋子白白送死不成?”
“聖女慎言。”師父的語氣冷下了。
雲心鳶冷笑一聲,仿佛在嘲笑丁遙根本不敢對她動手,她繼續喊道——
“你們也知道林府裡麵都是誰,正道武林魁首儘在其中,甚至有蜀山派的裴笑掌門,和少林寺的空見大師,汝等若擅闖進入拚命,無異於以卵擊石。而在我教總壇,左護法已掌控大局,隻等著各位兄弟棄暗投明,投於他的麾下。”
“左護法在我教中多年,聲名斐然、謀事果決、勞苦功高、禦下公正、慷慨大度,諸位兄弟也都知曉他的為人,如有不信,也可去問江南舵的陶遠舵主。有這樣的豪傑為新教主,遠勝那瘋子一萬倍,何樂而不為?!”
“況且雲中山得位不正,他原是老教主的弟子,當年野心篡/位,屠殺老教主滿門上下一十二口,連老教主的三歲幼子都不曾放過。我原不姓雲,而姓萬,是老教主的親生女兒,如今我為父報仇,人之常情,有何不可?”
“雲中山逆行倒施,如今大局已定,諸位兄弟,你們誰同我一道,回總壇效忠新教主?”
原來如此,他是萬老教主的遺孤……等等,這是什麼《笑傲江湖》的山寨劇情?
我無奈地看向師父,他應該也知道,大勢已去,他留不住什麼人了。這也難怪,那麼多年來,不止正道武林被禍禍了個夠,就連魔教中人也苦於雲中山的瘋狂殘忍,要不是那瘋子的高壓手段,教中弟子早特麼反了他娘。
如今,左護法帶頭反了,教中人心浮動,而雲心鳶作為本教聖女,又頂著老教主遺孤的名義,動之以情,曉之以厲害,我要是個普通弟子,我也跟她走。
什麼,右護法不答應?笑死,笑麵羅刹是厲害,但他早厲害,難道能一打幾百,滅掉三十六舵弟子嗎?他還沒厲害到這個程度!
“師父。”我輕輕喚道,周圍弟子看我們的眼神已經不對了。
如果右護法依舊固執己見,恐怕聖女振臂一揮,他們就該反戈相向了。畢竟圍攻右護法,總比衝進去給空見、裴笑等正道魁首送人頭輕鬆。
師父閉了閉眼,長長歎息了一聲,開口朗聲道:“若有想跟聖女離去的……便走吧。若還想跟著我的,某必不辜負。”
他能做的也隻有如此了。
三十五舵弟子散的很快,隻有十來個人留了下來,他們倒不是全部忠於雲中山,有好幾個都是受過我和師父恩惠,和我們師徒私交極為親密的人。
聖女也不想趕儘殺絕,在林府門口和我師父火拚。她深深看了我一眼,便帶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知道她那個眼神的意思,她讓我和師父交底,是繼續負隅反抗,還是去蜀山派。
眼看大勢已去,十來個任再守著林府,那就是隨時都會被裡麵的人反包餃子了。師父當機立斷,帶著我們離開,這場一觸即發的正邪之戰此刻就像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