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卡斯沉默了。
“我不知道那個笛子是在哪一次厄難事件中誕生的,但我知道,它必然承載了一個,甚至好幾個西區孩子所有的現實苦痛和夢中希冀。”
魯卡斯無奈地看向我,好半天才開口道:“你想鼓動我打破吹笛人領域,也不必用這樣的話激我。”
我聳了聳肩:“雖然有私心,但我說的全是實話,以我的靈魂發誓。”
“我知道是實話,”魯卡斯深深歎氣,從隕石上跳下來,飛到了我的身邊,月光般柔順的微卷金發失重漂浮,有幾縷蹭在了我的臉上,“走吧,薩爾。作為波利塔三王子,我要為西區孩子討一個公道,作為星海之主的神眷者,我要揭開這隻厄難之魔的真相。”
收回之前的話,他比任狗子討人喜歡多了。
然而,要調查厄難之魔的弱點,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雖然我自詡為名偵探薩寧,但一點線索都沒有的推理,那叫編故事寫。
而我身邊的魯卡斯王子更是毫無相關工作經驗。
我們隻能罩著“星辰隕落”領域,把吹笛人的童話世界轉了一圈,然後發現這地方雖大,但很多都像複製黏貼的,本質上是同一個地形的拷貝。
“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類似的場景。”魯卡斯歪了歪頭,皺著好看的眉頭沉思,他指了指與綿羊、兔子、小鹿斑比一起和諧相處的老虎和獅子,它們現在都改吃棉花糖了。
我抽了抽嘴角:“不會吧,除了荒謬的童話故事,還有哪個地方的老虎吃糖的?”
“啊!”魯卡斯恍然大悟地喊起來,眼神發亮道,“《波利塔民俗童話》,小時候照顧我的嬤嬤講過類似的,都是從民間收集來的一些睡前小故事。”
怪不得我沒聽過呢,我是瑪楠人,不過現在知道這個,對咱們破吹笛人領域有什麼幫助嗎?
“這個故事的結局是什麼?”
“很久之前的事情,我想想,好像是說一個孩子很小就成了孤兒,做了磨坊學徒,但麵包磨坊主一直虐待他,那天晚上很冷,他餓著肚子在沒有人的磨坊裡邊工作邊哭泣,突然大磨盤發出了一陣光芒和溫暖,他就跳了進去,便來到一個完美快樂的世界。”
“結局是,他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在這個世界,再也沒有痛苦了。”
我:……所以說,現在想起這個有什麼卵用?!
“這隻能證明厄難之魔也看過這本書,這算是它的創作源泉。”我累得想躺在一顆隕石上,那麼長時間都看著同樣的童話夢幻景象,除了毛骨悚然外,我隻覺得審美疲勞。
“薩爾,你之前是不是黏了假胡子啊?”一顆漂亮無比的月光腦袋探了過來,魯卡斯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我下巴上的膠水,“你們邪/教徒都那麼辛苦嗎?還要裝成年人?”
一把刀精準地戳中了社畜的心。
“你為什麼要進來救這些孩子?”“你們那裡工作給的待遇怎麼樣啊?”“可你住在南區,而且看起來很窮的樣子。”“死亡與輪回的主宰被稱作‘諸神恐懼’,祂長得特彆嚇人嗎?”
“閉嘴!”我咬牙道,好好的美少年怎麼就偏偏長了張嘴呢?
“所以,祂真的長得很醜?”魯卡斯興致勃勃問道。
醜你個頭!不愧是星海之主的眷者,好奇心真的過分旺盛了啊!
“薩爾,我總覺得那個故事的結局,不是嬤嬤和我說的那樣。”冷不丁的,魯卡斯把話題又猛地扯回正經事。
我沉默了,因為我也想起了一件事,好半天才慢慢開口道:“魯卡斯,你知道很多童話故事都有兩個、甚至更多版本嗎?一個講給孩子聽的美好版本,和一個真實的黑暗版本。”
就像我們世界耳熟能詳的灰姑娘、白雪公主、小紅帽等,其實最初版本都殘忍多了。
“或者換個說法,魯卡斯,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某個一直受苦的人再也不會痛苦了,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魯卡斯垂下星辰般的眼眸,小聲道:“他死了,回歸了神的永恒寧靜國度。”
“沒錯,所以你才會覺得嬤嬤講的結局很奇怪,因為你聽的是美好版本。”畢竟誰會給年幼的波利塔小王子講睡前恐怖故事?
“如果不從童話視角,去看待那個麵包磨坊學徒的故事,你覺得他應該是什麼結局?”我又問道。
“他饑寒交迫地死在了沒有人的磨坊裡,臨死前出現了幻覺,趴在磨盤上,覺得自己來到了另一個美好世界,一個沒有寒冷和饑餓,也沒有痛苦和壓迫的世界。”
我從隕石上翻身而起,看向腳下的吹笛人仙境,認真道:“所以,這一切都是假象,是一個孩子死前的幻覺,而打破這個領域的方式,就是找到真實結局,找到……那個孩子在磨盤上的屍體。”
魯卡斯頓了頓,用手指向了那顆結著麵包的大樹,問道:“你看,薩爾,這棵樹的輪廓,像不像一個磨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