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雅諾的話,魯卡斯,又或者說星海之主笑得更厲害了。
祂伸手在空中一握,就扼住了一隻渾身顫抖的白兔子,接著“哢嚓”一聲,隨手折斷脊椎。
“是的,你向來太過小氣,隻喜歡掠奪,就像你當初抓住愛神,活生生剝下她的神格,”星海之主歪了歪頭,無所謂道,“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我的同胞姐姐,而且,我看你也並不喜歡這個權柄。”
“她染上了無法根除的疾病,我替她了斷痛苦,你應該感謝我。”
星海之主眼中的星光黯淡了一瞬,接著又浪漫慵懶地笑起來:“確實如此,如果不是你最後的幫助,我也會和愛神落到同樣下場,幾千年過去了,他們殘餘的力量依舊束縛著眾神。”
“若非如此,作為諸神恐懼,你怎麼可能連個正神的位置都坐不上?”
與其被作為囚犯,不如當個邪神,雅諾向來以“利益”為唯一導向,某種程度上,祂才是最純粹的那個。
雅諾沒有理睬這種無意義的話,話題轉了回去:“剛才他進入時,我看到那裡隻有一塊先民石碑,沒有弑神之槍,當初薩尼曼莎還是被騙了。”
“嗯,不愧是她,意料之中的愚蠢,”星海之主隨意地評價著自己的姐姐,再次感慨道,“不過你的運氣可真好,雅諾,莫非你還掌握著‘命運’的權柄?竟然隨手就撿到一位異界旅人。”
“你將他派來波利塔,是想算計那塊先民石碑,還是想算計我呢?”星海之主語氣輕鬆含笑,但周圍瞬間亮起無數顆星辰的倒影,充斥著極度危險的氣息。
雅諾平靜溫和地瞥了一眼,整個人的感覺都變得捉摸不透,好像介於生死的輪回之間。
“伊路卡斯,彆和薩尼曼莎一樣歇斯底裡,那就太難看了,”雅諾負手站在那扇平平無奇的門外,凝神注視,即使連祂也看不透那個空間,“如果你不確定先民石碑就在這裡,又怎會把分/身轉生在波利塔王室。”
“而我如果真想阻止你,又怎會幫你剝離被汙染的部分,幫他進入生死輪回。”
“哦?說得像你無償幫忙似的。”
“我總是樂於幫助任何一位神靈,但除了智慧女神,你們都隻有無可選擇之時,才和我談交易,”雅諾溫聲道,“然而,即便如此,無論什麼情況下,我都從未拒絕過你們。”
祂伸出手,好像試圖撫摸那扇門板,但祂的手指在即將碰觸到的那一刻,便瓦解為無數扭曲虯結的黑線,像是成千上萬條活著的鐵線蟲。
“眾神被束縛了太久……你們五個身居正神之位,卻永遠失去了自由行走於大地上的可能,而我們身為邪神,擁有所謂的‘自由’,卻無法喚醒本體真正的力量,”雅諾語氣平靜,好像在陳述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你也要,我也好,甚至皮修斯[1]那個瘋子也好,我們要達成的目標都是一致的。”
“被囚禁折辱到這個地步,幾千年了,還要繼續浪費時間嗎?儘管眾神近乎永生,但,陪著一群螞蟻玩遊戲,不無聊嗎?更何況,當年若沒有蘇尼曼莎的背叛,區區人類怎麼可能成功?”
語氣溫柔至極,但卻字字誅心。
“弑神之槍,殺不了我們,卻把你我當標本一樣釘在這顆渺小的星球上,最終成了我們血肉中的刺,徹底拔掉它,回歸宇宙本體,就是我唯一的算計。”
“如果我最終成功了,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壞處呢?但隻有一點,我從不分享,薩寧·澤蘭是我的,彆碰。”
“那麼現在,你打算怎麼做,伊路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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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從房間狗狗祟祟走出來的時候,外麵安靜到詭異,好像一個小時前,把我追得欲生欲死的人群不存在似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眯了眯眼睛,更加小心了。
轉過一個拐角,便看見了幾個端著果盤和燭台的男仆,他們神情正常,動作從容,見到我的時候,還好奇地瞥了一眼。
難道一段時間沒人觸發“兔子”的關鍵詞機製,它又恢複了平靜?也並非不可能,當時魯卡斯和我回宮時,克拉夫主教就一臉什麼都不記得的模樣。
不過,那隻兔子也蹦躂不了多久了。
我想到了那麵在我眼前片片碎裂的石牆,許願機都沒了,維持伊麗絲公主的力量也會一點點消失,她畢竟不是真正的厄難之魔,沒有足夠的怨念和祭品,她全靠著石牆才能存在。
不過那麵石牆也夠詭異的,我隻是摸了一下,就那麼碎了,淦,碰瓷嗎?
但我也猜出了個大概。
七年前的吹笛人,七年後的兔子公主,他們力量的最初來源,就是那麵石牆。
公主能變成厄難之魔,是因為安娜以為石牆上的星際人類是某種邪神,於是絕望之中向石牆許願。
吹笛人能誕生,很可能也是出身西區的有仆人誤入這扇門,也許他許了個和孩子、木笛有關的願望,又或許他根本沒有許願,隻是沾染了石牆的氣息,而這一縷氣息,最終依附在一根普通的笛子上……
而那麵石牆上的內容,嗯,仔細一想更可怕了有沒有?
鹹魚害怕.jpg
算了,當自己什麼都不清楚,會不會更好一點?知道了這種東西,但凡我有一絲異動,恐怕都會被“某些”存在盯上。
不,恐怕很早之前,就已經被盯上了……
我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慢慢走回到魯卡斯那裡,想看看這小屁孩怎麼樣了。